呃,李渊的确喝顺了嘴,都已然入夜了,甘露殿内,还就着小菜抿着酒,欣赏着宫女的乐舞。
“圣人,该安寝了。”
半醉的李渊搂过妃子的小腰,笑道:“不意李怀仁居然有此技艺……吟诗作赋,精于算学医术,筹谋定计,居然还会酿酒?”
“圣人说的是东山寺李善吗?”
“昭仪也知此人?”
“家兄元旦入宫请见,提过一次。”娇媚的女子伏在李渊身侧,她的兄长就是宇文士及。
李渊啧啧两声,“此子倒是长袖善舞,连中书侍郎都认得他。”
“圣人,此事另有他因。”宇文昭仪轻声道:“家兄常去东山寺,所以……”
“仁人去东山寺作甚?”李渊和宇文士及是老相识了,诧异道:“他又不信佛。”
宇文昭仪迟疑了会儿才低声说:“前隋南阳落脚东山寺。”
“噢噢,南阳公主。”李渊叹息一声,说起来南阳公主应该叫李渊一声表叔。
“家兄对这李怀仁颇有赞誉之词,去年七月,盗匪裹挟千余难民袭东山寺,便是这李怀仁率村中乡勇严阵以待,设计全歼盗匪,安抚难民。”宇文昭仪随口分说,“不过好像这李怀仁如今惹上什么麻烦了?”
“麻烦?”李渊嗤笑了声,勉力起身,想了会儿才轻笑一声,“虽是个小小少年郎,但却有些胆气。”
李渊祖上出自关陇一脉,又以陇西李氏自居,太清楚五姓七家在天下的影响力了,无论什么原因,敢公然斩杀清河崔氏子弟,自然是胆气非凡。
“虽然莽撞,虽然气盛……但也是无心之举。”李渊低低自喃,“倒是能用得上。”
说到底,身为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对五姓七家有着复杂的情绪,向往、警惕、排斥……
作为唐国公,李渊向往五姓七家的名望。
作为开国皇帝,天下未定之时,特别是山东频发判断的时候,李渊警惕于五姓七家。
而如今天下已定,李渊开始排斥……甚至有意无意的想打压五姓七家,特别是山东士族。
李渊是个有清晰认知的帝王,他知道,打压五姓七家这些门阀世家,是必须要做的,但治理这个庞大的帝国,也少不了五姓七家为首的世家。
所谓皇权不下乡,举国上下,从魏晋至今,多少门阀世家,想彻底消亡这种制度……李渊曾经悲哀的想过,需要的年份可能是要以百年计的。
数遍朝中,有几个官员出身寒门?
即使是出身寒门,也都是由世家举荐而出仕的。
所以,李渊重行科举,废除了世家子弟才能参考的规定,他希望看到,有寒门士子能通过这条路走出来……虽然短期内看不到效果,但继续下去,小小的种子终能成为大树。
所以,皇族和门阀,像是在冬日取暖的两只刺猬,它们小心翼翼的靠近以取暖,但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刺的鲜血淋漓。
相互依存,但又相互敌视,谁都离不开谁。
警惕、防备、排斥……始终在他们之间存在。
如今天下已定,已经不用过于怀柔门阀世家了,排斥和打压是应有之义,需要通过某些手段来表达出这种意愿。
在这个节点,斩杀清河崔氏子弟的李善出现在了李渊的视线内。
所以,李渊觉得,李善是有用的。
此次山东战事,太子丢了分,大失颜面,朝中威望与日俱减,二郎暗施手段,颇有成效……但李渊知道,关键在于魏县一战。
坊间传闻,是李善筹谋定计,使唐军大胜,李渊专门询问了回朝的淮阳王,得到了确定的答复……从联系卫州、相州的唐军,到何时出兵,放火烧船,都是李善做主。
有这般手段心机,同时又狠狠得罪了清河崔氏,而且还不是陇西李氏子弟……李渊的真实想法是,李怀仁此举暗合心意。
从今天大郎之举来看,应该还没有将李善招至门下……李渊脚步一顿,微微摇头,大郎性情稳重,少有出轨,李善斩杀清河崔氏子弟,大郎是不会贸然招揽的。
倒是二郎有这个气度,也有这个资本,不过今日大郎怀柔,想必二郎也未招致门下。
罢了,等科举之后再说吧,若是能入眼,朕也不吝送你一场富贵。
第二百三十三章 贪财
太极殿内,李渊含笑坐在皇位上,频频举杯,与裴寂、陈叔达等几位宰辅共饮,不是笑语几句。
殿内两侧摆放着数十小案,朝臣、勋贵、外戚分列而坐,桌案上摆放着两个小瓶,左侧是一个花瓶,插着几支梅花,右侧是一个小小酒瓶,上面还有一行不同的诗文。
人日是元旦假期最后一天,也就是正月初七,隋唐时期,君王每每设宴,与群臣赏雪观梅,不过今年气候太冷,只能在殿内略略点缀梅花以助兴。
李渊放声道:“今日恰逢立春,双彩相赠,若有出彩者,朕不吝彩娟。”
唐朝盛行剪彩,人日兼立春,剪双彩相赠,别有意趣,所谓的剪彩可不是后世那种,倒是有点像剪窗花,以鸡牛、树木、花草为主。
“老臣眼花,早已不能剪彩,就免了彩娟。”高士廉笑道:“只望陛下再赐一壶酒。”
李渊大笑道:“士廉索酒,太子可还有余酒?”
李建成笑着起身,亲自将案上的酒瓶放在高士廉面前,“此酒太烈,孤不胜酒力,还请高公代为享用。”
太子此举,让殿内突然寂静……高士廉前朝名士,北齐皇室出身,与李渊乃是故交,自然有这样的资格,但他也同时是李世民的妻舅,被视为秦王一脉。
“多谢太子。”高士廉起身相谢,眼角余光扫了扫李世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