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什么?”
李善不自觉的用拇指和食指搓着,“如果将礼品直接呈送御前……其一,陛下知晓太子欲笼络定方兄,但未能得手,其二,太子难以笼络定方兄……”
凌敬脱口而出,“裴世钜?”
短暂的沉默后,李善狐疑道:“有可能。”
凌敬反复思索后,轻声向还一头雾水的苏定方解释,如果将礼品这件事捅出来,在外人看来,甚至在李渊看来,这是苏定方拒绝了东宫。
但拒绝了东宫,就有可能被秦王笼络。
“还好是送到伯母手中……”李善幽幽道。
凌敬捋须叹了口气,苏母不知内情才会接受,若是苏定方只怕会当场拒绝……太子必然生疑,毕竟还有个裴世钜在边上煽风点火呢,即使李世民也照葫芦画瓢来一出,只怕也难以消除太子的疑心。
李善有些烦恼,苏定方节制北衙禁军,这对李世民来说是件不能再好的事了,但对自己来说,就未必了。
“以后诸事,以王君昊为信使,告知凌公。”李善吩咐道:“若太子、秦王、齐王笼络,只要不过分,敷衍过去就是。”
苏定方也有些烦恼,他实在不擅长这种事。
“再熬一熬吧,等不了太久的。”
李善和凌敬都心里有数,裴世钜都快八十了,真的等不起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不好的预感
两仪殿内。
李渊笑吟吟的看着拜倒在地的阿史那·社尔,“此番回五原郡,还请劝说贵上,若能两国止兵戈,实乃幸事。”
“外臣遵命。”阿史那·社尔深深埋头下去,掩下双目中的恨意,当年他驱赶数千良驹以助在晋阳起兵的李渊,当时可是平起平坐的,如今却要跪在对方面前,如何能不恨?
李建成笑道:“听闻颉利可汗亦望盐、布匹等物,或可互通有无。”
裴寂补充道:“代州商路,如今远不止云州、草原,更远至大漠西域。”
阿史那·社尔应是,他心里哪里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去年突利可汗与代州互市,弄来了不少好东西,也交换出去不少战马……顾集镇一战以及后来的追杀再到苍头河大捷,代州军的骑兵起到了关键作用。
如今唐朝却有意与颉利可汗互市……显然如今在内斗中,突利可汗占据了上风,唐朝无非是希望突厥的内斗保持均衡的态势。
阿史那·社尔再次行礼,缓缓退出了两仪殿,深深吸了口气,没走两步就脚步一顿,他看见了那个让自己,让颉利可汗,让突厥,甚至让整个草原都发生剧变的青年。
“社尔兄这是要启程了?”李善笑容可掬,随口问一旁的宫人,“陛下在议事?”
“是,陛下召宰辅议事。”
李善随意点点头,视线落在阿史那·社尔脸上,“社尔兄的伤都好了吧?”
当日在云州那一战,李善将阿史那·社尔扑落下马,张仲坚马槊戳穿了对方的肩胛骨,而李善也一刀捅穿了这厮的大腿。
“劳烦邯郸王费心……”阿史那·社尔幽幽道:“数年前不过白身,如今却名扬天下,当年馆陶城外……”
“真该杀了孤?”李善摇头笑道:“孤字怀仁,非嗜杀之辈。”
“今日有一语告知社尔兄,但愿不再起兵戈,非大唐畏惧,非孤畏惧,非将校士卒畏惧……”
“你我均身处高位,除非是灭国之战,否则你我不失荣华富贵,何必让将士赴死呢?”
阿史那·社尔嗤笑道:“苍头河畔数千阿史那子弟头颅垒成的京观……难道还能两国交好,永息兵戈?”
“社尔兄这是不讲理了。”李善淡淡道:“数千阿史那子弟的性命是性命,难道顾集镇内数千唐军士卒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
“难道不是颉利可汗非要攻打雁门关,才惹出的祸事吗?”
这种争辩没有什么意义,阿史那·社尔冷笑几声,“足下的手段,在下已然数度领教,他日当……”
李善长笑一声打断,“社尔兄如此出言胁迫,难道是不想回返五原郡了吗?”
阿史那·社尔面无表情,唐皇的许可,他不信李善敢阻拦。
“其实孤真的不希望社尔兄回五原郡。”李善叹了口气,“生擒大将共计十一人,孤宁可放归其他十人,也不望社尔兄回返。”
“其实那日孤并不是在说笑,阿史那族中,唯足下与突利可汗堪为枭雄……”
阿史那·社尔咬了咬牙,“想必五原郡内已然流言四起了!”
虽然被软禁在四方馆内消息闭塞,但阿史那·社尔也能推测出一些信息,突利可汗应该占据上风,颉利可汗很可能是引外族为援勉力支撑,若是自己能回返草原,或许能如唐皇希望的那样,达到一个平衡的态势。
但接下来……草原唯突利、社尔,颉利可汗可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更重要的是,当年处罗可汗暴毙而亡,颉利可汗接位之后,阿史那·社尔的长兄奥射设很快也暴毙而亡。
协助颉利可汗制衡突利可汗,阿史那·社尔还算有些把握,但一旦颉利可汗对自己起疑……面前这位青年郡王真是个毒士,简简单单一句话就造就了自己极为被动的局面。
李善露齿一笑,“其实孤也曾经考虑过,要不要遣派亲卫在城外伏杀……”
阿史那·社尔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他敏锐的察觉到,对方这句话不是随随便便说笑。
“罢了,罢了。”李善微微摇头,“去年初,便是在两仪殿内,孤曾告知阿史那·思摩,要看看他颉利可汗能比其子高明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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