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李渊呆了呆,“是啊,朕倒是忘了怀仁!”
李世民不动声色,“杨文干者,不过小贼,以怀仁击之,实是杀鸡用牛刀。”
虽然刘弘基、张平高都是元谋功臣,就是李世绩、黄君汉的资历也还算深,但在军中的威望,在朝中的地位都远远不能与李善相比。
如果召李善,那他肯定是援军的主将。
“怀仁曾言,狮象搏兔,皆用全力尔。”李渊摇头道:“更何况怀仁亲卫颇为骁勇,其中多有良将。”
最重要的是,在李渊看来,魏嗣王李怀仁,这是自己的嫡系。
当然了,又一次出京避暑,又一次可能遭遇危机,李渊难免会想起去年在最危险的时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身影。
刻骨铭心啊!
就在事情议定,在李世民、柴绍准备退下的时候,有宫人来报,长孙无忌求见。
李渊看向了儿子,李世民也是一脸的茫然……长孙无忌不在朝中任职,甚至都不是天策府属官,只在秦王府担了个闲职而已,按道理来说,都没资格觐见。
李渊沉吟点头,片刻后,长孙无忌面色肃穆的走进殿内,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文士。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举告(下)
对于长孙无忌身后这个中年人,李世民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他敏锐的发现,虽然大舅兄面色肃穆,但嘴角眼中却透出了几不可辨的喜色。
“拜见陛下,拜见秦王。”
李渊抬抬手,“辅机何事觐见?”
长孙无忌看了眼身边的中年人,正色道:“此人突从长安至仁智宫,声称有大事启禀陛下,臣不敢停歇,即刻带至御前。”
这种话,傻子都不信,随随便便来个人,长孙无忌就敢将人带到李渊面前?
李渊也懒得想这种小事,“说!”
中年人拜服在地,“太子意欲谋反,草民偶尔探知,疾驰而至……”
“不说真假,你是何人?”秦王打断道:“何以知晓东宫密谋?”
“在下杜凤举,京兆杜氏南曲旁支。”杜凤举回道:“草民于长安外长乐坡处,窥见东宫属官运送铠甲、军械……”
李渊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打量着李世民,不经意间眉头微蹙,京兆杜氏南曲,杜如晦、杜淹均是天策府属官,前者更是二郎的心腹谋士。
李世民越来越觉得诡异,偶尔窥见……所以就跑来密报太子谋反了?
往好里想,这是意欲攀附,从龙之功;往坏里想,这是构陷太子。
好吧,虽然之前已经有桥公山举告太子谋反了,这位杜凤举火上添油,看上去已经是证据确凿,但实际上却留出了令人浮想联翩的留白。
果然,李渊也并不相信杜凤举的这番话,径直问道:“何人指使?”
杜凤举坦然道:“草民窥见铠甲,后询叔父执礼公,才赶赴仁智宫,以防有变。”
李渊嘴角微撇,看向了长孙无忌,杜凤举没有去找堂兄杜如晦,却找到了长孙无忌……李渊很清楚这位在二郎手下充当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李渊想起两年前李善曾经对长孙无忌的评价,此人阴诡。
果然是留在长安的杜淹,李世民在心里反复桥公山、杜凤举连接不断的举告太子谋反,这件事太诡异了,自己并没有任何动作,顶多只是防御而已……封伦、杜淹在长安到底在做什么?
李渊的视线再次投在了李世民的身上,杜凤举的举告,让他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会不会是二郎出手构陷?
毕竟二郎这一次随驾避暑仁智宫,除了唐俭、宇文士及等要留守处理朝政的重臣之外,其他大部分的人都带来了,特别是天策府属官,全都带来了……只有记室参军杜淹留在了长安。
而偏偏是杜淹的侄儿跑来举告太子谋反,李渊也渐渐有一种颇为诡异的感觉……秦王一脉、东宫门下,同时来举告太子谋反。
似乎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就能废太子,让秦王入主东宫……但身为上位者的李渊,那种天然的警惕性再次攀上心头。
是的,我是想废太子,我是想易储,但这不是二郎用这种阴诡手段的原因。
说白了,借用后世的一句台词,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你不能抢!
殿内安静了片刻后,李渊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杜凤举身上,“长安可有异动?”
“草民不知。”杜凤举吞吞吐吐的说:“不过坊间有童子传唱……”
童谣在古代,是有独特地位的,很多时候被视为征兆,最典型的就是后汉末年,洛阳童子传唱“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这是喻董卓凌国后又败亡。
很难说这种童谣到底是提前出现的,还是后人杜撰的,但当权者对这种近乎于谶言的童谣都很重视。
就在十年前,或者七八年前,或者更早一些,或者略晚一点,也有类似的童谣,是一首《桃李章》。
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民间也有如“杨花落,李花开”类似的传言,反正李善刚刚穿越而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不过那时候洛阳虎牢之战已经落幕,很难说这种传言的来源。
李渊面如寒霜,声音略有些低沉,“念来听听。”
“房陵王,十八载,归黄泉,子嗣绝。”
李渊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儿子,而李世民的视线也在第一时间投向了父亲,父子俩的视线在空中汇集,交换了个眼神。
所谓的房陵王指的自然是李渊的表侄,李世民的表兄,前隋太子杨勇,这位倒霉的太子坐镇东宫正是十八年。
杨广在仁寿宫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赐死已经被降为长宁郡公的大哥杨勇,之后杨勇九个儿子,无一善终,子嗣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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