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我而起。”陆恒嗓音滞涩,缓缓道,“我被抓走后,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没走多久,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劲,我拼死挣脱桎梏,一逃出去,就来到了父亲坟前,然后,便拔出了这把剑,胡乱砍死了所有来追我的妖魔。”
群玉脑中闪过许多人和物,宿烈,陆恒,连玦,尘霜剑,弑魔神剑……她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真不知宿烈为何屠杀你全家?”
陆恒眸光微动:“我有些猜测,但只是猜测。”
群玉:“什么猜测。”
陆恒看着她,薄唇轻抿,什么也没说。
见他这副表情,群玉便猜到他的猜测是什么了。
连玦。
他也觉得自己和连玦有什么关系吧?
当年便是连玦剜走宿烈眼睛,一剑刺碎他元神,大败魔界,令魔界衰微至今。
难怪他刚才问她,如果他真的和连玦有关系,她当如何?
群玉此刻,忽然又很想笑,眼睛忍不住弯起,眸光透着邪异:
“你和我说这些,是忘了我也是邪魔吗?我和现今魔界那群喽啰虽不认识,却也是一脉相承,连枝同气。”
“你是混沌灵兽,怎会和他们一脉相承?”陆恒打断她,“传说混沌之力可以转化为六界任何一种力量……”
“我就愿意当魔头。”群玉盯着他的眼睛,“而你,不仅要杀宿烈吧?凭你心里那股恨意,所有看到的魔头,你都要虐杀殆尽。”
陆恒没有辩驳,忽然凑近来,抓住了群玉的手,一字一顿道: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群玉恣肆道,“我可能比你所知的任何一个魔头都要残暴。我杀过的人,也不比任何一个魔头少。”
陆恒果然又皱眉,声音低哑:“总之,在我心里不一样。”
“哈哈哈……”群玉大笑起来,“果然如此,我早知你是个自私的人,心里根本没有大道正义,你只在乎你自己的好恶,什么正义,不过是你泄恨的伪装。”
她望着陆恒的眼睛,只觉心思深沉之人的眼眸,也犹如稚童一般清澈。
陆恒无奈地牵了牵唇角,声音像一缕夜风划过耳畔: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哪有时间管什么大道,什么正义?”
群玉闻言,忽地一怔。
她视线落在他身上,仿佛能看见他脆弱的血管,脆弱的心脏,一捏就碎。
又听他继续道:“……我这一生短到,即便很想做的事情,也嫌时间不够。”
若他真是凡人,那他的生命于她而言,就如同蜉蝣一般短暂,一闪而过。
思及此,群玉突然有点慌。
动作比思绪更快,她右手立刻探向腰间,摸到一方菩提木牌。
指间灵光一闪,木牌上的红绳被抽下,飞速系到身旁那人的小指上。
陆恒只觉左手小指一麻,低头看去,一抹鲜红闪过,似是他眼花,小指上明明什么也没有。
群玉的坐姿莫名僵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但是……既然系上了,她就稍微争取一下,说不定有奇效?
群玉咽了口唾沫,又清了清嗓,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清脆些:
“魔界即便衰微,依旧危险重重,或许比妖界更甚。你既然还有别的想做的事,要不,就不去了呗?”
……
陆恒薄唇微动,深深看着她:“我非去不可。”
群玉:……
她突然反悔,抓起陆恒左手,翻来翻去,想把那根红绳取走,却怎么也找不到它踪影。
已经融进去了?
可恶啊!
群玉飞身离开树枝,一股浓重的魔气向陆恒袭来,狠狠将他从树上打了下去。
“你去吧,去找宿烈吧,死在那儿,我就清静了。”
她丢下这么一句话,话音极冷冽,待陆恒站稳抬头,群玉已然飞走,再无一丝踪迹。
陆恒仰望天空,徒有一片朦胧月色,清冷凄寒,一如他此刻心情。
他知道,现在的群玉,绝不会再跟着他了。
他若不紧紧跟在她身边,他们必将分道扬镳,或许此生都不复相见。
刚才听到她对他说,“要不不去了”,他心下震动,真想就这么答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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