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何川不敢打断他,便没再说话。
“不想回家……”良久,男人终于开口。
“啊?”何川一愣。
“不想回家。”男人重复着,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坚决很多,眉头依然深锁。
“不想回家啊?……为什么不想回家?”何川不理解。
男人又摇摇头:“不知道,就是不想。”
“你这……”何川有些为难了,男人现在这个状态不回家怎么能行,难道让他一个人在外颠沛流离?可是让他回家他却说不想,一个失忆的人对回家这件事如此抵抗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家”对他而言,可能并不是代表归属和美好呢?
何川左右为难着,不知道他这个“不想”的成分有多重,或者说是否可信,毕竟他现在失忆了,所作出的决定是处于非正常状态下的。
“也不是去派出所就一定会有结果的。”何川斟酌道,“我们先去把情况说明一下,真的要把你送回家可能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男人看着门口的街道沉默了。
何川觉得大狗狗的心情又不好了……
“也许你的家人现在正在满世界找你,他们会非常担心你的。”何川小声提醒道。
可是男人依然不为所动,只盯着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看,就在何川觉得他大概再也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终于开口了。
“好。”
于是等何川和男人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三点钟。
“录了指纹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不要担心,暂时可以住在我那里。”何川和男人边往回走边说。
男人的心情好像从听说要回家后一直不太好,虽然他脸上始终反应淡淡的,可何川还是敏锐地发觉他周身的低气压,为了缓解这种气氛,何川打算带他到镇上逛一逛。
“对了,我今早本来打算去菜市场找王叔拿菜的,这里离市场挺近的,要不要陪我一起去?”何川说的是实话,若不是今早在家门口遇到这个男人耽误了时间,他的菜早该拿回来了。
“好。”
两人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菜市场,说是菜市场,其实就是个露天的一个大平地,地上全是黄土,走一圈下来鞋面上全是灰蒙蒙的尘土,下午市场摆摊的商贩不太多,就剩寥寥几名菜农还在坚持着卖剩下的蔬菜。
何川轻车熟路地带着男人来到一个摊位前。
“张婶。”何川对着坐在摊位前打瞌睡的一个女人说道。
女人迷迷瞪瞪地睁开了:“哎呀,小川你咋才来,还以为你今天——诶,这是谁啊?”
女人的目光落在何川身边的男人身上,在他脸上和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了好几圈,刚才还迷离蒙眬的眼睛此刻瞪得比铜铃还大,而且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这帅哥是谁啊!”
“……他是……”何川想着该如何介绍他。
“啊!他就是老何新雇来的打手吧?啊呸,不是,是伙计。”张婶笑嘻嘻道,“哎呀,这个老何,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大帅哥啊!”
“……中午的事情都传到这来了?……”何川无语道。
“那可不,诶,那些小流氓再没回去闹事吧?”
“没有……”
“那看来这帅哥还挺能打的啊,”张婶在男人的胸肌上又瞄了一眼,问男人,“你叫啥啊帅哥?”
“不知——”
“他叫来宝!”何川突然说道,不知怎地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今早的梦,梦里他在门口捡了个大元宝,于是张口便喊出了“来宝”这个名字,这可不就是他今早从门口捡来的……宝吗……
何川心虚地看着男人的反应,不知他对这个名字的接受度如何。
张婶一愣,似乎觉得这个名字跟男人的长相气质不太搭,但多年混迹菜市场的她还是含笑道:“来宝啊?来宝好啊,多有福气啊,这名字起得多好听啊!”
“嗯。”男人应道。
“那来宝是哪儿的人啊,没听老何说最近要招人啊,咋店里突然就多了个伙计啊?”张婶好奇地打听着。
“婶儿,我的菜在哪,店里还有事儿,拿了菜我们就得赶紧回去了。”何川岔开了话题。
“你的菜当然给你留着了,等着,我去给你拿。”张婶说完就往身后的农用三轮车前走去,边走边叨叨,“给你留的菜那必须得是最新鲜的,不过这都放一上午了,肯定没早晨那阵新鲜了,小川,你今早咋没来拿?”
“哦,早晨有点事情耽误了。”
“这样啊,嗐,都怪你王叔闪了腰,这一条街的菜都没法送了,我这一个人还得守着摊子挪不开眼地,没法给你们送。”张婶边说边拎着从车上拿下来的两大兜菜递到何川面前,“这几天还是得你们自己过来拿。”
“行,没问题。”何川刚伸手要接过张婶手里的菜,男人已经把两大兜子的菜揽在了手里。
“哎哟,都忘了,你这有新伙计了,”张婶笑眯眯地看着来宝毫不费力地拎着菜,满意道,“那以后来拿菜的事就可以让来宝来。”
“好。”来宝说。
何川跟着讪笑了几声:“那我们就先走了啊婶儿。”
“行,回吧,我这一会也要收摊了。”
何川跟男人走出了几步后,赶紧解释道:“就是你总得有个称呼,大家叫起来也方便……我脑子里就突然冒出来宝这个名字了……你会不会觉得俗气啊?”
“没有,挺好听的。”男人偏头看着何川,“你给取得名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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