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宁点点头,“说过一些,但不详尽。”
林老夫人抬起头来,目带企盼,“可能与我说说?”
白瑞宁犹豫了一下,“他只说……他母亲是……单身的时候有了他,因不被家人所容,孤身远赴江南,在一个小镇生下他,在他十来岁的时候,他母亲过世了,他无处可去,就来了京城,在一间寺庙里寄住了数年。”
白瑞宁知道的远比这些更多,但有些事不用多想也知道不能说,所以她尽量把事情简单化,如果以后莫如意愿意,大可以把实情相告。
林老夫人悲伤又感慨,“那……他父亲呢?”
白瑞宁摇摇头,“他没有提过。”
“他可提过他母亲的出身?”林老夫人稍带希望地问。
白瑞宁又摇了摇头,“也没有提过。”
这一点白瑞宁也很奇怪,从她在莫如意那里听过的信息来看,莫如意是知道他母亲的出身的,可为什么他进京后不来寻亲,却要寄住在寺庙里?难道又与皇上有关?
不过她心里再多疑问,面上却是不显,只看着林老夫人,微感恻然。
林老夫人闭着眼,两行浊泪缓缓而下,“该是不知的,他若知道,岂会孤苦地寄居寺中?”她说着摇摇头,“她还是没有原谅我,宁愿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宁愿儿子无所依靠,也不愿他来找我!”
林老夫人说话间又是泣不成声,那位妈妈忙上前劝她,“大姑娘岂会不知您心疼她?只是当初那样离府,又怎么回来?也是怕连累了夫人。”
林老夫人连连摆手,“竹娘,你别劝我,当年最错的就是我,我的孩子我不能保护,只能眼看着她去受苦……”
看着林老夫人痛苦难当的模样,白瑞宁可以想象当初她们母女的冲突会有多么激烈,岂知时移事易,二十余年不见,最初的痛苦竟成了最后的诀别。
白瑞宁垂眸而坐,根本不敢提莫如意曾说过的,他母亲离世时众叛亲离一事,这件事,显然还有着连她也不知道的别样隐由。
在竹娘的劝说下,林老夫人慢慢由悲痛中缓和过来,她伸出手来,拍了拍白瑞宁的手。
“事到如今,你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白瑞宁柔声道:“心中有些猜测,也不知道对不对。”
林老夫人叹了一声,抚着手里的簪子,“这簪子,本是我的嫁妆,原有一对,凤凰祥云,给了长女明秀,凤凰牡丹,给了次女怀秀,二十二年前,明秀犯下大错……”说到这里,林老夫人摇了摇头,“罢了,以往那些伤心事,不提也罢。”缓了一阵,林老夫人打起精神道:“我已听说了如意被革职一事,渊儿本就有意帮他,现在更是不能不帮,不过这件事稍候再议,我已着人去寻他过来,从今往后,你们便留在这里,不管别人说什么,他是我的外孙,这件事,是不可改变的。”
林老夫人说得笃定,白瑞宁却有些急,虽然她对莫如意的主要身世没有隐瞒,但那是因为那枝簪子就是铁证,有那簪子在,林家很轻易便会查清他的来历,所以她才没有否认。此时着急,却是因为她不确定莫如意想不想认回来,如果他想,他早走这一步了,不是吗?最起码也先让她回去与他通个气……
白瑞宁心中忐忑,头便有些晕,连带着脸上的潮红也更重了些。
林老夫人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有发现,一旁的竹娘轻声问道:“少夫人,您脸色不大好,可用找个大夫瞧瞧?”
白瑞宁对“少夫人”这称呼有点别扭,心里惦记着莫如意得到通知后的心情,有些乱,与竹娘只是轻描淡写地道:“无妨,只不过是早些受了风寒罢了。”
竹娘也没有继续追问,那边林老夫人怔忡一阵,突然看着白瑞宁道:“我想起来了,你……映容是你的乳母?”
映容是陈妈**名字,记起陈妈妈曾替夏芷娟牵线结识林老夫人,白瑞宁立时道:“是。”
林老夫人便叹了一声,看向竹娘道:“兜兜转转的,都是一家人,还不是缘份么!”
竹娘只笑着点头,林老夫人便又问起莫如意的生活习惯、日常起居,其间又连连吩咐竹娘去准备庭院,以便莫如意夫妇搬进府来居住。
白瑞宁在旁听着,心里越发打鼓,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和林老夫人交代一声,以免莫如意真的不同意,伤了老夫人的心。
如此一想,她便找了个机会,与林老夫人道:“老夫人,阿离他……他的性子想必您也略有耳闻,如果他待会到来暂时不愿入府,望老夫人也别生气,他只是不习惯身边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
林老夫人早在听说白瑞宁嫁进莫家时莫家只有一个仆从时便眼含怜惜,此时又听白瑞宁对他的称呼,连忙追问来由。
白瑞宁哪敢说这是莫如意对他母亲给他取名‘如意’的讽刺?便推说不知,林老夫人却又红了眼眶,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落下,“这孩子,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看遍了多少无情,这个‘离’字,真是让人伤心。”
竹娘便又来劝,最后建议白瑞宁最好先到外间去,以免林老夫人见着她也要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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