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有规律地哒哒往前踱进,听从背上主人的命令,慢慢地缓下它原本疾驰的步伐。
两匹马的声响突然间只剩一匹,放开一匹马随它欲往何处,束缚已久的缰绳被解了开来,这也代表它自由了;马儿欣喜地狂奔,抛下它的同伴,奔向无拘无束的广阔天地。
近乡情更怯,也许是每个人遇到心里头重要的事时都会有的情结吧?
强悍如玉观音,在敲下她期盼已久的门扉前,突然间有些胆怯。
万一他不认得她了,万一她瞧见的是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的幸福模样,岂不是教她的心更痛?万一她见着的是已然步入老年、步履蹒跚、老态龙钟,抑或是中年发福、脑满肠肥的恶心德行,岂不教她多年来的心血全白费?还有
停!若是再迟疑,她就不是玉观音了。
就在她终于下定决心举起手来往门环伸去时,想不到门竟自动打开
“尹兄,你下手就不能轻些吗?”
一早,天还未全亮,枫擎扬便被人狠狠地打醒,尹千旭待穴一解便等不及地想回报他。
“坏人,大坏人竟敢打我爹,你是坏人!”被巨大的声响吓醒的枫念晴,一张开眼便看到被揍倒在地的父亲。
“晴儿!”
“可是人家心疼爹嘛!”
“好了,以后如果你心里面也有了最重要的人,当那人不见了,你也会像他这般着急的。”
“有啊,爹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枫念晴说得煞是肯定。
“傻孩子,那是不一样的”
“够了,走是不走?”尹千旭因为心急而没好气地吼道。
“好好,等我喂完鹰儿,咱们就走。哔!”
现在知道穆星凌方位的鹰儿最为伟大,尹千旭再急也得等这位老兄吃饱了、肯飞了才成。
在等鹰儿就食的同时,他们也不浪费时间地吃了简单又快速的一餐,之后又开始疾驰。
星凌,等我,我马上就到,你一定得等我!尹千旭在心底不停地嘶吼,若是不成,最坏的打算便是同他一起离开这世间,再也不分离。
简朴得有些寒怆的厅堂里,只有两个人在,谁都不愿先开口说话,使得厅室内飘散着沉重的死寂,和外面和煦的阳光一比,截然不同。
突然间,回复当年少女般娇羞模样的玉观音紧张地揪着手里的手绢,不知自己竟也会有词穷的时候。
这时身为男人若不适时地替她解围,也未免太不识趣。
“喔嗯这个好久不见。”发鬓斑白的杜允明已经不知有多少年不曾这么难堪和紧张。
和他面对面的亦是同他一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玉观音。想她一代女侠,不,女魔头,在江湖上叱咤风云,面临再大的风浪,也不曾像现在这般窝囊。
若是让她的手下败将瞧见,肯定会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好好地取笑她一番;只可惜那些人早已步上黄泉路,不可能有幸一睹她的扭捏。
“怎么有空来来我这儿?”敬语、问候语、合乎时宜的对谈,在此刻皆说不出来,全忘得精光。
都这把年纪了,还像少年郎般羞涩,知不知羞呀!杜允明轻骂着自己。
没想到有人一听他的问候,马上翻脸不认人。
玉观音退去娇美的模样,换上的是一副妒妇失控的狂态“怎么,我不能来吗?”
怎么说变就变?杜允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竟和当年一般直接、泼辣,丝毫没变。
看着楞楞的杜允明,玉观音更是不悦。真被她说中了,他不欢迎她!玉观音倔强的自尊心感到难堪。
“你就这么不欢迎我。乔雨晴人呢?是不是因为她,所以你才这么不欢迎我?你说、你说呀!”
玉观音紧揪着文弱书生杜允明的衣襟,盛怒之下,快将他掐死亦不自觉,一直到杜允明脸色发青,她才陡地将他松开。她、她险些就掐死他了!文弱的书生就是这么麻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知还能作啥?
玉观音抱怨归抱怨,可是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忘不了当年那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教她明白什么叫作心动的男人。 “你也知道雨晴身子羸弱,我们成亲后撑不了两年,她便走了。”
什么?这么快就死了,枉费她恨她恨了那么多年,她所有的青春年华
突然间有股怅然若失之感涌上玉观音心头,她最大的仇敌早就死了,那她为何还恨这么久,恨得那么深?
不,还有一人,当年负她的臭男人!
“元配早死,岂不正好,可以多纳几名更年轻貌美的小妾。”
当年她百思不解,为何杜允明要的是风一吹便会倒,看也知没几年可活的乔雨晴。她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就是她比她年轻,男人就是喜欢年幼没脑,好骗又好哄的小女人,如此才能衬托出他们的优秀。
只恨她比乔雨晴早出生五年,恨哪!
“咳没有,我没再续弦。”杜允明强自淡然地道,他心里的波澜又岂足为外人道。
怎会?
“你就这么爱乔雨晴?”
“这也是原因之一。”
“还有其它原因?不是因为对她的爱,那不然还会有什么?”玉观音大叫着,她不想在这么多年后,听到的又是另一种打击。
事隔这么多年,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吧?
“唉。”说和不说,又有何差别。
“杜允明,我要你还我当年你欠我的情债。动手!”
玉观音对着窗外大喊,不多时便听到哀号声响起。
“玉观音,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叫我的玩偶替你清理一下门户。”
“住手,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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