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后的日子里,赵振国注意上了孟占山。
上次孟占山显露出不俗的文化功底,他都没有怎么动心。可是这一次,孟占山身上的那股血性却让他折服。
久经战阵的赵振国最佩服的就是有血性有胆气的军人,最痛恨的就是贪生怕死之辈。而这一次,他在孟占山身上就看到了那种血性和胆气。
那是真情流露,绝不是装的。
随着赵振国的留意,孟占山的不同于常人之处就逐渐显露出来。
分校的军事教育很注重军事技能,射击、投弹、刺杀、土工作业和爆破都是必须掌握的技能。正课时间主要讲构造和原理,课余时间通过反复练习来掌握技能。
赵振国发现一个令他惊讶的现象:每到傍晚,就有许多学员围着孟占山,听他讲解如何土工作业,如何挖地道、埋炸药,一举攻破坚固的堡垒。
他讲的很不系统,但胜在通俗,而且还夹杂着什么“棒雷”、“辣椒面”之类的小花招,颇为实用。
到了后来,赵振国干脆让他在课上讲,还把他的小经验向全体学员传授,效果颇佳。
在讲解侦察、警戒、宿营、通信联络、紧急集合、方位判定以及地形地物的利用时,这家伙也不含糊,时不时就能冒出些新东西,连怎么烧水、洗脚、挑脚泡等也经验多多,学员们都反应孟占山讲的很实在,用得上。
赵振国心说,嘿,这小子牛,都快赶上半个教员了。
后来他发现,此人头脑灵活,记忆超群,而且经验丰富,鬼点子甚多。但其缺乏系统知识,尤其缺乏政治头脑和战略眼光,有点小家子气。
赵振国觉得,这是一块璞玉,经过雕琢必能成大器。
于是,闲暇时他爱找孟占山来聊天,兼带加开小灶。
赵振国算是倾囊相授了,重点放在了战前搜集情报、组织兵力、火器、安排预备队等方面,这正是孟占山所欠缺的。
让赵振国吃惊的是,孟占山的领悟能力很强,几乎是一点就透,一学就会,简直令他难以置信!
尤其是令其他学员头疼的图上作业,孟占山学了一周,居然就能整得像模像样了,令赵振国叹为观止。
此时的孟占山就像一个谜,让赵振国百思不得其解,这样有料的一个家伙,怎么快三十了还是个营长呢?
这是个令人尴尬的问题,虽然赵振国好几次想问,可终于没开口。
好在不久以后,他就从杜云斋那里得到了答案……
一个无风的傍晚,天空中云蒸霞蔚,杜云斋把赵振国叫到了队部。
他几天前去晋察冀军区参加了一个重要会议,拂晓前刚刚返回。
两人在队部里隔桌而坐,杜云斋笑眯眯地望着赵振国,“老赵,我这次去开会听到了一个大新闻,我想你肯定感兴趣。”
“哦,说说看……”
“你还记得几年前那份战报吧?就是击毙清水正一的那一次……当时我们都觉得奇怪,还为此谈论了好一阵子。”
“嗯,记得!……那份战报太简单了……
什么冀西军分区一部近日于撤退途中,在营盘山断谷袭击了日军指挥部,击毙独立混成第8旅团清水联队联队长清水正一和二百多名日军。
奇怪的是,上面没写具体是那支部队打得?也没写指挥员是谁?太奇怪了!……
怎么,你现在知道答案了?”
“嘿嘿,不光知道了,我还告诉你,这一仗可是咱们上干队的某个学员指挥的!”
“啊?”
赵振国惊叫出声,一脸的错愕。
眼看赵振国震惊的样子,杜云斋不由笑了,赵振国的这种反应,正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一仗不简单吶,咱们当时就讨论过,那可是冬季大扫荡期间,本来是咱们的队伍遭到袭击,损失惨重被迫撤退,可居然有人能在撤退途中反手一击,袭击了日军指挥部,还消灭了清水正一。
记得吗?咱俩当时都百思不得其解……
这仗是怎么打得?一伙残兵败将居然敢袭击防守严密的日军指挥部?还得手了?
咱们当时分析,那伙人一定都光荣了,甚至身份难辨,要不怎么不报道?
你当时还说,你太佩服这伙人了,身处险地,还敢冒死一击,豁出性命也要咬下敌人一块肉来,真有血性!”
“是啊!太壮烈了!让人肃然起敬!……”赵振国来了精神,大声感叹道,腮帮子倏然绷紧,“不过,照你的意思,那指挥官还活着?还是咱们上干队的人?”
“可不是嘛!他们不但打成了,一部分人还全身而退……”
“我的天!这仗是怎么打得?真是神仙仗!”赵振国由衷地感叹道,“会是谁呢?……刚吃了败仗,还敢深入虎穴,舍命一搏!……嗯……如果非要我猜一下……我猜是孟占山!”
“嘿!你还一猜一个准!有一套……有一套……”
杜云斋连声赞叹,随即话锋一转,又问:
“那你再猜猜,为啥战报写得那么简单?这么一个大胜仗都不好好宣传宣传?……
你要是再能猜对,我输你一包烟!”
杜云斋这么一问,倒把赵振国难住了,他憋了好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
“猜不出来……真奇怪……这么一场大胜仗,怎么就不好好宣传宣传呢?”
杜云斋笑了,他用一种火辣辣的眼光盯着赵振国:
“伙计,告诉你吧,这小子可是违抗命令打得这一仗!”
“啊?”
赵振国脸色蓦变,但其吃惊程度却远远赶不上杜云斋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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