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女士三十岁就是注册会计师,”隋萌目视远处的楼,“知性美丽,事业有成。她的人生之路走得异常顺畅,父母爱丈夫疼,可却偏偏缺少亲人缘分——二十八到三十一岁这几年先后失去了母亲父亲和深爱的丈夫,都因疾病……那是一个什么都懂的人,却没办法走出情感困境。知道寻医知道求助,药石总有不能到的地方。面对肯听所有道理,所有道理都不奏效的病人,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
秦冬阳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他未必什么都懂,却也肯听道理,也……不怎么奏效。
“这半年,她开始有失忆的症状,”隋萌似乎不当秦冬阳是名病患,反而当他是个可以随便聊天随便讨论恶疾的人,很富深情地回忆说,“上一次治疗结束,她还对我笑言,说神经系统的病变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连记忆的片段都不肯留给她的话,人生便真如永夜了。”
“姐!”秦冬阳听不下去。
隋萌回眸望他,“怕吗?”
“怕!”秦冬阳老老实实点头。
“怕是好事。”隋萌却说,“怕是留恋,怕是有羁绊。你和她怕的东西不一样,就不会做相同的选择。冬阳,我也是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难过,需要调节。都下班了,你陪姐出去转转吧!”
秦冬阳想也不想地点头。
七年多的交往之中,隋萌从来都不隐瞒自己对秦冬阳的需要,这也是种救赎,是肯定和价值感。
姐弟二人信步走进商场里去闲逛。
隋萌随口询问,“听了一阵白噪音了,觉得怎么样?”
“挺好!”秦冬阳心疼她因职业受苦,乖乖地说,“心静。就是总想睡觉,得硬忍着。”
隋萌憋不住笑,“不是告诉你可以睡了么,干嘛忍着?”
“睡着了放荡形骸,在美女面前流口水说梦话怎么办?”秦冬阳故意逗她开心。
“你还挺有偶像包袱,这么注意外表?”隋萌忍俊不禁。
“得尊重姐,”秦冬阳又认真些,“太随便了容易引起观者不适。”
隋萌转而叹了口气,“冬阳,你连这个都知道想,就得给姐力量,让我觉得至少可以帮助朋友,这许多年的努力不是没意义的事情。”
“怎么会没意义呢?”秦冬阳有些担忧,“我不全靠姐么?”
隋萌有些忧伤,“近现代心理学对于抑郁症的研究无大突破,姐的整个青春都在这上,总怕是场无用付出。”
“绝对不会无用。”秦冬阳笃定道,“你别消沉。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自杀,这是姐的功劳。真的,我不会和海女士一样。”
隋萌点了点头,“我相信的。很多抑郁症患者都听不了这么长时段的白噪音,反而烦躁。你能,说明是个静得下心淡得住性子的人,可以好好配合治疗。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会发展出躯体化反应来呢?冬阳,咱们容许自己差点儿行不行?努力忽略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我会不会因你的睡相不适。修养和素质固然是好东西,可对自己诸多要求,怎么好松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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