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不见?
生死大限,千古难越。
来处的血脉相连,亲或不亲,毕竟是要死了。
秦冬阳看出他有心事,关心地问,“林哥也会遇到难题吗?”
“我是神仙?”林巍自然笑,“不过这次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他把林南予的来电告诉了秦冬阳。
秦冬阳当然惊讶,“你还有外公呢?快九十了啊?从来没有听妈提过。”
“所以去不去呢?”林巍便说,“肯定熬不了多久了。”
“去吧!”秦冬阳自然而然地说,“妈不提也是外公啊!人活一世,走的时候总要有个至亲送送才好。”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林巍笑,“我都三十多了,他有外孙的年纪比现在的林政委年轻,一次也没出现过。”
“我是烂好人啦?”秦冬阳挺认真地瞅他。
林巍更忍不住笑,摇头,“不烂。三十四岁之前的林巍律师壳子下面掩着一颗日渐邪恶的灵魂,他已经站在了深渊边上,并且开始向下凝望。害怕人会发现,所以远离师父也防备着情人和朋友,不教大家更看清他。年少时,我用对沈浩澄的爱情压制住了自己人性的黑暗面,中年疲惫,再生朽心。多亏冬阳把我拽进阳光地了!”
秦冬阳很震惊地看他,“怎么说到这些上去?还说得这么严重?”
“因为有这么严重。”林巍也认真道,“身处其中时不觉得,回头望,悚然而惊。最近隋萌没少帮我,作为一个更年长的男人,汗颜,也庆幸。”
“为什么呢?”秦冬阳问,“沈律那么好,那么能干,他应该比我更强大,更有力量。”
“是我的原因。”林巍说,“我生了惧怕,不敢爱了,只想退缩。退缩就是背叛。”
“他……”秦冬阳张嘴。
林巍伸手捏他的脸,“没人能懂那种绝望,拿自己绝望。被迫屈服的无奈,向更强大势力的低头使我没有能力好好对待自己,更没能力好好去对别人。冬阳,林哥差成那样,你还死死抓着。某一天我突然发现,世间大雨滂沱,冬阳却是最可靠的一份温暖,有你,林哥即便是落汤鸡,也不至于冻死。”
秦冬阳心疼万分,“咱们才不当落汤鸡。谁把你逼成那样啊?”
林巍不提林北得当年的威胁,威胁只是威胁,怪他没有刚到最后的勇气,同时死要面子不肯明说。错过就是错过,而他在边走边嚎的路上捡到了秦冬阳,是上苍垂顾,得去千百倍地珍惜。
“我去一趟t市吧!”他说,“同亲情和解,也同自己和解。”
特殊时期,乘飞机坐高铁都是很费周折的事情,到达t市之后又是一番落地检验,等待出了结果之后才能在医院的严格要求下进行探视。
林巍最终站到外公水民豪的病床边时,距离表舅给他打电话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耄耋之年的老人熬成了一把带皮骷髅,不知是靠什么意志,那口气息硬是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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