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位卑无宠的娘娘们周身透着疲惫的从容,仿佛一面被落在地上反复磋磨过的西洋镜,你望向她时,恍惚看不清她的面目,只能得到一个虚朦消沉的影子。
饶是如此,娘娘们的眼泪加起来也不如三公主一个人多。
这心里得多苦啊。
容淖知道八公主只是感慨,没扫兴地说什么和亲外藩的公主不能长居京城,婚后一年内必须归牧,回京城探亲需要请旨征得皇帝同意,若在京城停留六十日以上,还需另外请旨之类的话。
条条框框太多了,皇帝不会为了一个三公主去破坏早年定下‘北不断亲’国策时附定的和亲规矩。
果然,八公主自顾叹息一番后,便不再纠结了,转而说起,“我若嫁人,定要从备指额驸里挑个长得最顺眼的。秉性脾气可以装出来,只有脸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日后能回京的日子少之又少,多半还是对着他过。长得好些,就算婚后现了原形,看着脸也能消消火气。”
容淖不以为意,“如果真厌上一个人了,长成天仙也能挑出毛病。”
八公主愣了下,抿唇冷不丁冒出一句,“也不一定,有看不腻的。”
容淖微眯了下眼,敏锐问道,“你又跟宗室格格偷跑去看那些备指额驸了?还相中了个皮囊不错的?”
容淖记得这次出巡前,皇帝便曾谕命理藩院通知蒙古各旗,令旗主把未婚儿孙们的名字、生辰八字、生母地位、以及前三代祖先的生平呈报于宗人府,由宗人府对一干蒙古王孙子弟进行甄选分类,列出名单,报送皇帝。
这些入选的男子可以统称为备指额驸,同八旗秀女差不多的意思。
在皇帝今年这一轮指婚未结束前,一般不能自行婚配。
先前容淖正和多罗特部纠缠不清,没分心关注过什么备指额驸。
若非前段日子被拉去为宗女们出头,她根本想不起还有这么回事。
如果她没记错,当时在松林西坡大放厥词的那一群人正是漠北诸部的备指额驸们。
容淖面色古怪,实在不解八公主她们怎么想的。盯着一群腌臜玩意儿反复琢磨,难道还能在其中挑出个带雕花的。
“不是啦……”八公主被容淖直白的审视目光闹得羞赧不已,“不是先前在御营那一群人,是在来三姐府邸的路上,沿途过来了一些请安的部族,里面也有备指额驸的。”
原来如此。
容淖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儿,皇帝那边没人知会她。
这意味着皇帝不会给她在这群备指额驸里挑人,可是皇帝先前也没定下她与布和的婚约。
比她小两岁的八公主已在暗中挑额驸了,她这个当姐姐的却突然之间全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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