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
花满堂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被打扫收拾得一尘不染,门前的廊檐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左邻右舍的人自然知晓今日是什么日子,特地安排自家门前不停车,把车位让给花满堂的宾客们。
侯晁宗与侯孝钦夫妇要到下午才会过来,客人们也被通知是在晚上赴宴,此刻前来花满堂的只有侯彧一人,他今日特地腾出一天时间准备随时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一走进大门,他就看到沿路摆满了各式花草盆栽,看在眼里只觉清新透凉,早上被暑气蒸腾的脸顿时凉爽了许多,靠近垂花门时他注意到照壁上的温馨提示,读完后微微一笑。
提示是这样的——尊敬的来宾,欢迎光临,今晚将是中西合璧式生日晚宴,这意味着大部分时间您需要站着,其实站着也好,容易消化又不积食,当然您要是累了,花满堂也为您准备了小凳子、平底鞋,您可以随意挑选。
中西合璧?
侯彧玩味着这四个字,继续向里面走去。
不见其景先闻其声,有欢快的鸟叫声从里面传来,甚至还有尖尖的说话声——欢迎光临,不过声音却不是人类发出的。
鹩哥?
他穿过一片竹林就看到一个木制鸟笼正挂在紫藤长廊的廊角上,里面赫然是一只会说话的鹩哥,那鹩哥分外懂人性,见到他又说了一遍‘欢迎光临’,而后就自己玩耍,喝水、啄食,他静静观察了会,鹩哥就一开始听到脚步声和见到他时分别说了一句,其余都是自顾自玩。
他会心一笑,傅丫头真是七窍玲珑心思,找到了如此通人性的鹩哥,放在入口处既有趣又不显得聒噪。
他从鹩哥身上收回视线,细细打量紫藤长廊,不无意外地看到长廊下摆着着五六个秋千吊椅,吊椅五颜六色,好像彩虹从天空落了下来;紫色的紫藤花缀满了木制长廊,弯曲缠绕的枝叶间依稀可见一串串的五彩小灯,想来是晚上装饰用;长廊边上还搁置了三台饮水机,灌满了水的水桶上贴着笑脸,笑脸下方又是一则温馨提示——一般我不建议您喝桶装水,当然您实在口渴就喝吧,还有为了环保,这里不提供一次性纸杯,也没有玻璃杯,我欣赏自己带茶杯的人。
侯彧挑眉发笑,这不是故意刁难么?让客人看得着喝不着?丫头心眼真多,不过确实符合爷爷一向节俭的生活作风。
他走出长廊,背着双手,悠哉地朝爷爷的院子走去,从门口一步步向里走来,每一步每一处都被精心布置过,他现在不禁期待那里的变化。
花满堂占地面积不大,典型的三进式四合院,垂花门前是会客厅与闲置的客房,垂花门后是休息游玩的小庭院,爷爷的院子在最里面,平时爸妈与侯欣过来住宿是宿在爷爷隔壁的小院子里,他则宿在爷爷的西厢,当然那个小院子大多数时间是空置的,甚至有的房间已经被劈来当做书房,要说傅丫头把晚宴的点设在哪里,不用说肯定是在爷爷的院子里,因为爷爷的院子是花满堂地势最开阔的。
果不其然,他站在抄手游廊里看向前方,院子里本来搁置的盆景和圆桌都被挪走了,场地一下子开阔起来,前几天盖着红绸器材的地方此刻被搭建成了一个正方形架子,不过架子上依然盖着红绸,看不出被遮挡的物件,架子前方铺着红毯,像是用来表演节目所用。
他环顾四周,本来空落落的四方形游廊里摆满了长条桌子,他粗略一数,有十几张,每一张大约能坐下三个人,他估算了今晚来客的人数,确实需要有人站着,看来傅丫头是有先见之明,特地办场中西合璧晚宴以弥补场地不足缺陷。
这会小厨房里传来了说话声,偶尔还夹杂一两句外国腔调的普通话。
侯彧皱眉,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声音。
他避开长桌贴着墙壁向小厨房走去,靠在门口向里张望,只见傅任、侯欣和一个外国男人正在揉着面团,本来一排放置茶叶货架的地方摆着一个小型烤箱,烤箱正在运转,时不时一阵香气飘来。
他注意到傅任和侯欣俩人穿着日常便服,头发绾起,皆戴着发箍,且围着围裙,长条桌上堆满了各式杂物,一人手里捏着一个面团,看得出来他们已然忙了好一会儿。
他没有出声打断,静静注视傅任,她正面对着自己,不过一直低着头在认真揉面,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她的脸上沾满了面粉,更加衬托了一双大眼,那样黑白分明,那样灵动,那样引人沉醉。
“麦克,加多少水?”傅任放下面团,扭了扭腰,看向麦克,他都站了一上午,烤了好几炉面包,却一点都不累,依旧精神十足,她很是佩服。
“一小量杯,”麦克递给傅任一个量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侯欣,一看吓一跳“dy,你的面团里再加点海盐。”
侯欣的面团已经成形,她正准备洒砂糖然后放在模具里,听到麦克的惊讶声,抬头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加海盐?不是应该放糖么?”
麦克耐心解释“海盐可以使面团松软,有助于发酵,烤出来的面包口感更好。”
“原来如此,”侯欣哈哈一笑,复又说道“麦克,我要拜你为师,万一将来我找不到工作,我就去开个面包店。”
“哈哈,可以,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亲兄弟明算账’么,到时候你盈利了,我要分红。”
“必须的,这毕竟都是你家传手艺。”
傅任笑着看着他们闲侃,转动微酸的脖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侯彧,他今日穿着粉色的衬衫,黑色休闲裤,正两手抱胸,姿势潇洒地靠在墙上,微笑注视着他们。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穿粉色衬衫是如此出色,又是如此迷人,一时有点沉迷,直到侯彧咳嗽了一声,黑眸漾满笑意地对她眨了眨眼。
“侯爷,你来了,”她连忙唤着他,克制住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快进来,来尝尝我和欣欣做的面包和点心。”
侯欣一扭头就对着侯彧笑“哥,你真是馋猫鼻子尖,还有五分钟面包就要出炉了。”
麦克对侯彧微微一笑,说着不标准的中文“你好,侯先生。”
“你好,麦克,上次你跳得舞很棒,侯欣,有你这么说哥哥的么?”侯彧卷起袖子走进来,压根不顾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的衬衫会弄皱,他掏出纸巾替傅任擦去额头上的汗与脸上沾染的面粉,而后看着麦克微笑说道“谢谢你特意过来教俩丫头做面包。”
“不用客气,猴爷爷人好,我能参加他的生日晚宴很荣幸。”麦克发不准‘侯’字音,旁人听着就像‘猴’,虽然俩字读音一样,可就是会自觉代入‘猴’字。
傅任和侯欣俩人已经习惯麦克的发音,侯彧第一次听到,自然想笑,不过他一向不动声色,所以克制一下就过去了。
侯欣还记恨着她哥,丢下面团两手撑腰,酸声酸气道:“哎,这年头有人有了老婆就忘了妹妹,也不知道给妹妹擦擦汗,我这几天可是难得不睡懒觉,一大早就起来帮忙的。”
傅任莞尔不语,侯彧直接掏出纸巾扔给侯欣,揶揄道:“李宋中午会到,我可不能越俎代庖干他的活。”
侯欣一听,两眼发光,后又想到被侯彧算计,跺了跺脚,接过纸巾擦了擦,小声嘀咕了几句。
傅任与侯彧相视一笑。
这时,滴的一声,面包烤好了。
麦克戴着厚手套把面包取出来,仔细放在长条桌案上,用刀切开分给众人“尝尝看,味道如何?”
傅任三人一人拿了一片送到嘴里,只觉得满口生香,松软十足。
“好吃。”
“真香。”
“美味。”
“谢谢夸奖,这只是当做底盘用的,下午客人来齐,我在添加其它。”麦克也拿了一块尝试了下,笑嘻嘻地说道。
侯彧问他“做成三明治?”
傅任替麦克回答“嗯,有的客人应该四、五点就会来,所以我们准备了三明治,权当下午茶。”
侯彧夸了一声“好主意,李叔呢?”
“李叔在大厨房配菜呢,今晚的菜肴我们请了家宴,就在家里烧,”侯欣又拿了一片面包嚼着“哥,晚上,你和我都要烧拿手菜。”
“自然。”侯彧点头。
中午几人随意吃了午饭,李宋也过来了,他一个星期没见侯欣,拖着她找了隐秘的地方卿卿我我去了。
“要不要睡会?不然晚上会很累。”
侯彧抱着傅任坐在木制长廊下的吊椅上,吊椅很大,承受两个成年人的体重完全没有问题。
傅任被他抱在怀里迷糊着眼,舒服地叹气“不用,在这里乘凉蛮好。”
“好,你眯会儿,两点钟我叫你。”侯彧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抽出她的发卡,打散她的卷发,替她按摩头皮。
傅任被他伺候得浑身发软,惬意地哼了哼,犹如慵懒的猫咪一样在太阳下打盹,不过她没忘夸他一句“侯爷,你今天这件粉色衬衫真好看。”
侯彧挑起嘴角,放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我知道,你上午不是差点看呆么。”
“嗯,我男朋友太帅了,怎么看也不够。”傅任在他面前渐渐也不含蓄娇羞了,逐渐露出她之前的本性,她本来就是勇敢追求真爱的女生,何况侯彧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不调戏岂不浪费?
“谢谢夸奖,其实我更喜欢‘我男人’这个说法,”侯彧抬起她的下巴,黑眸锁住她,一字一句道“丫头,什么时候让我成为你的男人?”
他黝黑的眸子里藏不出深情,直言不讳地对她表达他想要她,他这种**裸地要求她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与尴尬,相反有点小兴奋小期待。
我男人。
她喜欢这个宾语。
傅任握住他的下巴,送上香唇,吻上他的唇,一下又一下亲吻“老夫夜观星象,掐指一算,啊,天机不可泄露。”
“嗯?天机不可泄露?这意思是让我主动出击?”侯彧低沉一笑,估算着她的姨妈时间,顿时心情舒畅,嘴角不自觉飞扬,他立即抱起她“走,陪爷去睡午觉。”
傅任轻轻嗯了一声,埋在他的怀里不自觉地抚摸他的胸膛,撩拨得侯彧心猿意马,直接转道走到小院子他爸妈的房间,却在门口听到了里面男女忘情的低吟声,傅任立即捂住他的嘴,示意他避开。
侯彧狠狠咬了一下她的手心,暗恨这里被人捷足先登,于是憋着性子,静悄悄地带傅任离开。
“去我房间还是你房间?”
“不妥,麦克睡在爷爷那屋的沙发上,我房间门口人来人往,也不行。”
“李宋这小子,我决定下周继续安排他出差!”
“呵呵,你还想被欣欣记恨?”
“我忍,丫头晚上和我回公寓。”
“嗯。”侯彧虽然克制了,但是他却带着她去了爷爷的书房,书房在两个院子的夹角处,位置隐秘又安静,即使不能在这里被翻红浪,却不妨碍他先尝点甜头。
他面对面抱着她坐在红木椅上,吻着她的唇,双手在她的身上流连忘返,逐一爱抚,之后摸索到她的扣子,研究了好一会儿才解开,然后从边缘伸进去,傅任嘤咛一声,更加贴紧他,方便他采撷,同时还撩起他的衬衫下摆,抚摸她最爱的滑腻胸膛。
俩人像连体婴儿一样亲密无间,虔诚又爱恋地吻着对方,温度越来越上升,红木椅子逐渐发出响声。
傅任喘息,咬着他的肩膀,他的双手一直在揉捏自己最害羞的地方,她逐渐感觉体内莫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绪“侯爷”
“嗯,我在。”
侯彧抱起她来到书桌边,调转她身体,让她扶着桌面站立,他则紧紧贴着她而站,他随意翻开一本书“念。”
如此磨人,傅任根本没有心情念诗,身体的重心都在下半身,她无暇他顾,奈何他的双手在她身上到处点火“念,大声念出来。”
这一瞬间,她全身像过了电一样。
傅任上下同时失守,煎熬又享受地开始念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嗯,愿君多采撷,夫人,我会多加采撷的。”
他在她的身上弹奏美妙的音符,正如琵琶行里形容的那样——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然而这里是书房,侯彧只是在外围逗弄,不敢真枪实弹,一则不想让傅任觉得他只顾自己,二则不想如此草率,美好的事需要在美好的地方办。
风平浪静后俩人亲密相拥,半个小时后才出书房。
傅任本来就要洗澡的,现在也只是提前而已,她洗完澡出来穿上裙子的时候,侯欣正蹑手蹑脚地回来,两腿可疑地抖着,她见到自己第一次害羞地低着头。
傅任调侃她“这下不说哥哥小心眼了?”
“哎呀,傅姐姐!”侯欣窘迫,飞快跑向卫生间。
她呵呵一笑,走出去关上门。
侯彧也处理完毕从侯晁宗屋里走出来,看到她眼前一亮,走过来搂住她“这裙子真漂亮,今晚穿这件?”
刚才俩人那样亲密,傅任此刻看到他,多少还有点不好意思,她低头说道:“这件是待客穿的,晚上另有衣服。”
“哦,真是期待,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帮你。”侯彧也不为难她,拉住她的手握在手里。
“要烧水,准备充足的茶水。”
“好。”
下午三点,魏子、许砚、方简、柳青云分别带着礼物过来,侯彧收下礼物放在了侯晁宗的屋里,招呼他们四人随意,魏子闲不住,自告奋勇帮忙,其余三人也主动求做事,于是傅任就把摆盘琐事交给了他们四个男人。
只见五个大男人忙得不亦乐乎,不时还插科打诨,说学逗唱。
“魏国庆,你瞎摆什么呢?应该这样放。”许砚摆完手里的这桌,跑到魏子面前纠正他的摆法。
魏子撇了撇嘴,指着桌上一排从大到小排列的盘子说道:“小砚子,我摆得怎么不对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啊。”
“我勒个去,这是宴客不是给你戏耍练摊,也不是玩多米诺骨牌,你给我正经点。”许砚一副要昏倒的样子,指着自己的标准摆法“去学我的放。”
魏子走过去晃了一圈又晃回来“好吧,这次算你对。”
“咦,李宋不是早来了吗,他人呢?”方简环顾四周,中午是他去机场接李宋的,他们四人都来半小时了,竟然没有见到他。
柳青云随意回答“可能上厕所了吧。”
魏子不信,桃花眼鬼祟在周围搜寻“不是吧,我们都来半小时了,大号也没这么长啊,莫不是掉进马桶啦?”
“他在客房倒时差呢。”傅任端来茶杯分给众人,替李宋圆谎。
“哦,倒时差呢,我去叫他,这会应该醒了。”魏子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侯彧,摆明不信傅任的话,想要去把李宋揪出来。
方简拉住他“你缺德不,人家长途劳累奔波回来,你就让他多休息会,等老爷子到了我们再去叫他。”
“好吧。”
侯欣放下心神,对傅任偷偷比划了一下手势,然后悄悄跑向隔壁小院子。
傅任看了一眼,微笑摇头,从厨房端着小点心出来转移众人的视线“来,帮忙摆西式餐台。”
“好嘞。”众人爽快应答。
麦克又做了一锅面包,方简几人不客气地一抢而光,魏子逗完鹩哥回来,急得上蹿下跳。“喂,方简,你可不能偷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吃了?我这是正大光明地吃。”
“傅丫头,你偏心啊,我要去和侯爷告状!”
“魏国庆,谁让你人品差,麦克刚才烤好的那一锅都被我们几人分完了。”
“谁让丫头买了鹩哥回来,我这不是逗上瘾了么?”
“你这是睡不着怪床歪啊!”“就是,人家丫头买鹩哥回来又不是给你取乐的。”
“傅丫头,他们一个个欺负我,呜呜。”
“魏子哥,没事,打是亲骂是爱,他们很爱你。”
“”下午四点,侯晁宗穿着喜庆的红色衬衫,精神矍铄地拄着拐杖回到了花满堂,侯孝钦夫妇也一身喜庆打扮走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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