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后,周望川走进酒店,前台的服务员都已经认识他了,对他投以善意的同情眼神——看绿毛龟的眼神。
周望川:“……”
他装作没看见,快步走过去,按了电梯等待。
有一次他听见酒店服务员窃窃私语:“哎你们知道1205吗?那个西装帅哥,据说还是个有名的医生——他那对象啊,天天带别人来开房,完了每次还让他来接! 你们见过这么任劳任怨的人吗?1205哥真能忍啊!”
周望川这才知道,自己喜提了“1205哥”的称号。
他啼笑皆非。
他当然不是绿毛龟。商暮不是会在外面乱来的人,甚至有些保守内敛,商暮只是喜欢“实践”。每一次实践之前,商暮都会提前告诉他时间、地点和实践对象,一条一条,仔细认真,像是在对领导汇报工作。
光明磊落,全无隐瞒。
电梯停在12层,周望川走出电梯,踏在厚厚的羊绒地毯上,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他想起了第一次去酒店接人时的暴怒。
他和商暮在一起半年后,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位朋友的电话,语气犹疑地告诉他:“老周,我看到……你对象和一个男的一起走进酒店,已经半个小时了。”
那时他平静地去了酒店,一脚踹开了房间门,走廊的吊灯摇摇晃晃地坠落下来,红木门楣折断掉落。
在商暮惊愕的目光中,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拎起那个陌生男人的领口,重重地一拳砸在腮帮,砸出一口鲜血。
男人震惊之后愤怒喊道:“你谁啊!有病吗?!”
商暮反应过来后跑来抱住他:“别打了!你误会了!”
周望川置之不理,又要一拳砸下去,被商暮握住手腕:“让他先走,听我给你讲来龙去脉。”
声音清冷平静,而后又放软了些:“周哥。”
对峙了一会儿,周望川松开了手。
陌生男人似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边跑开便喊道:“家里有这么能打的,你还来外面找什么打?”
那个下午,周望川坐在酒店的床边,听商暮对他讲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接触到了过去他不曾想象的事情——
世界上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以疼痛为乐,疼痛于他们,是烟,是酒,是戒不掉的瘾。他们有人喜欢施与疼痛,有人喜欢接受疼痛。因此,圈里的人分为“施与”和“接受”。
他们有贴吧,有论坛,有群聊,分享心得和体验,施与找接受,接受找施与,约“实践”。
商暮告诉他,今天下午,不过是再普通的一次实践罢了。
周望川翻看着商暮给他找出来的论坛和群聊,群里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自虐经验。
“三颗芥末胶囊,胃部有灼烧不适感,呕吐数次,两小时后痛感减轻。适合入门的人。”
“兄弟,有没有什么直接点的?芥末胶囊和辣椒胶囊都试过了,不喜欢肚子里烧的感觉,只想单纯的疼!”
“那试试kl吧,但是有副作用,偶尔试一下可以,别经常试。”
“想疼找人实践呀!这里新人纯施一枚,看你和我挺近的,私聊一下?”
……
……
周望川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床头柜上——芥末,胶囊壳,冰块,薄手套。
“不是……”周望川揉了揉脸,深吸了一口气,“你刚才说,你今天下午只是来实践——外力虐和内虐又是什么意思?”
商暮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倚在床头,漫不经心地说:“内虐,就是药物虐,内疼。外力嘛——就是直接打,用拳头,或者用脚踩。”
周望川木然地望着他:“所以,你找刚才那个男人,只是为了让他打你肚子,因为你喜欢被打疼的感觉?”
他是个消化内科医生,每天为无数个患肠胃病的人看诊,病人们为了祛除病痛,谨遵医嘱吃药复查,平息病痛。但是网上竟然有人主动寻求病痛。
商暮悠悠一笑,期待感让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倾身过来,带着一点撒娇意味地问道:“那么,你现在知道了,你会打我么?”
周望川却想起另一件事,毕业典礼那天商暮问他的那个问题,原来是这个意思。
但他不明白,商暮明明是为了想被他打,才和他交往。那为什么他已经明确表示了不会打人,商暮却还是和他交往了。
周望川停在1205门口,还没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见到他后笑道:“周医生来了,刚结束,今天很尽兴。”
周望川扯了扯嘴角。
他推门而入,无声地掩上房门。
商暮正靠在床头,纯白单薄的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优雅苍白的锁骨。餍足后的贤者时间,他的神色有一点萎靡,带着薄薄的倦意,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薄荷香烟。
或许是刚才痛得狠了,他脸色白得像纸,夹烟的手指在轻轻颤抖。听到声音后他抬眼望来,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在周望川开口之前用四个字堵住了所有话。
“周哥,我疼。”
第2章
fleng服装品牌这一季秋装的主题是“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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