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星没接,用手背擦了,边盖瓶盖边看他。
余田把纸放到她手边,继续刚才的解释:“我没你想的那样冷静,事实上,听你说去相亲的时候,我的心就全乱了。”
上一个在周景星面前说为了她“心乱了”的男人已经在学生时代的回忆中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了,或许应该换一种说法——她已经很难再相信男人为她“心乱了”的话了。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静静坐着等他说下去。
余田蹲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上次在这里,你说我们都没醉。今天,我们两个也都是清醒的。”他舔一舔嘴唇,呼出长长一口气,似乎攒了很大的勇气,“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不怕闲言碎语了?”
“比起闲言碎语,我更怕失去你。”
周景星怔住了,她甚至很难消化余田的这句话。
余田无声笑了下,自嘲也是剖白:“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省,想了很多,我很难为自己的胆小开脱。”
在周家人眼中,余田是亲戚家的小孩,是奶奶余书荔的娘家人,能拉拔一把是一把,况且,余田有能力,周家也有这个实力。然而,在外人眼中,他是周家的裙带关系,靠巴结吸血妄图实现阶层的跳跃。
余田从大学开始,每年寒暑假都会来远星家具厂实习,他进车间跟师傅们学操作,也跟周景元、周景文学销售和签单。人人都知道他是周家的远房亲戚,所以不管他多努力多勤奋,始终摘不掉身上的标签。周家人是自己的贵人,余田从不避讳这一点,也不在乎别人背后嚼舌根说他攀亲附会。但是,他在乎周景星,在乎别人加诸于她身上的任何一个字、一个评价。
“这大概就是本末倒置吧。”余田仰面看她,说出自己的反省所得,“把我的‘在乎’强加给你,忽视了你真正的需求。”
“我真正的需求是什么?”景星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余田撑着胳膊直起腰来,欺近她,吻了上去。
周景星设想了好几种他可能的回答,但没有一种是这样。狠话最容易说出口,此时心却不受控,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她想一把把人推开,手却使不上力,软绵绵地搭上去,瞬间被握住。
余田半跪在床沿,再次问她:“愿意吗?”
“什么?”周景星明知故问。
“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那我……”她眨了眨眼睛,露出几分为难,“要怎么跟相亲对象解释,又怎么跟家里交代呢?”
星星不能因他蒙尘,但倘若星星能因他恢复光华,他情愿扛下所有的错责。
“我来解释。”
“你要怎么解释?我可是你姐。”周景星偏要在他在意的点上反复横跳。
余田捧着她的脸,一脸无奈又纵容:“周景星曾经是最好的姐姐……”
“现在呢?”
“周景星依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周景星,只是我不想再叫她‘姐姐’了。”
无需多言,周景星已然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
余田抵住她的额头,回到最最开始的问题:“我不想你那么快忘了我,转头就去相亲。开车来这里是因为——我要你记得那一晚,也要你记得还有一个我。”
周景星回想他自那晚后的态度,鄙夷道:“不是避之不及吗?”
“怕给不了你未来。”
“我说过,不要未来。”
“我要!”
“年纪轻轻的,别背思想包袱。”周景星笑,去揉他不知何时发红的耳朵,“我还是那句话,享受当下比承诺一个虚无的未来更可靠。”
“享受当下?还是……”余田俯身,再一次贴上她的唇,“旧梦重温……”
周景星今日是加班后去赴约,一身偏通勤的打扮,针织一步裙更是给了人可趁之机。她忍住痒意,在唇齿辗转间悄声问他:“特意要了跟上次一样的大床房,够不够你回味啊?”
没有回答,只有连绵不断的吻不讲章法地落下来,在每一个他想停留的地方逡巡。
景星的手从余田的耳朵滑至脖颈,没完全暖和起来的手掌刚一贴上去,就被报复性地轻咬一口。
“嘶——”景星轻呼一声,一报还一报般地解了他领口的扣子,手探进更滚烫的内里。
饶是在外装得再沉稳老练,仍是遭不住这一探。余田闷闷地哼出声来,亲吻间,将人囫囵剥个精光。
叮咚——
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余田眼疾手快地将被子扯过来,罩住景星。他边走边系纽扣,在门边拢了拢乱发才打开房门。门外站着送餐的服务生,余田不劳对方帮忙,直接将餐车接过来,朝人礼貌道谢后,关上了门。
景星拥被坐起来,看他一脸幽怨地将小餐厅推进来,笑得前仰后合。
余田将三鲜面端上窗前的矮几,回身问她:“要不要吃一点儿?”
景星左右瞥一眼自己裸露在外的肩膀,投他一眼:“怎么吃?”
余田瞥一眼窗边的纱帘,隐隐透出窗外的夜色。他俯身拾起矮几上的遥控,按了下,两扇布帘缓缓而动,由两边朝中线合拢。
景星懒得再穿衣服,下床去玄关的立柜处,拉开柜门取下一套浴袍套上,进了洗手间。
她系好浴袍,开了热水洗手。余田也跟过来,从镜中去看她。
“答应我了吗?”他将瓷碟上的手帕卷展开,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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