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肌肤雪腻,唇如渥丹,眸如秋水,乌云叠鬓,分明不施粉黛,却美的犹如话本中美艳绝伦的祸水精魅,容色秾丽,娇媚动人。
哪怕是她此时正在气头上,柳眉微蹙,仍是美的惊心动魄。
众人观她容色,不由得屏息凝神,啧啧感叹。
容娡没好气的拽了拽紧束的衣领。
有宫婢立即要上前制止她。
掌侍嬷嬷挥了挥手,命宫婢退下,由着她折腾。
待容娡消气后,掌侍嬷嬷抚平衣襟上的褶皱,将一尺见方的盖头遮在容娡头顶,语重心长的劝慰。
“娘子,那位是高高在上的国君,您何必同他较劲呢?不如放软态度,同他说几句好话,他定然不会为难您。没有男人不吃女人柔声细语的那一套。”
容娡自然懂得这道理。
她对于应付男子熟心应手,仗着一张明丽的容颜,曾利用此道,将无数男子耍的团团转。
哪怕是无情无欲的谢玹,对上她的手段,亦不能避免。
容娡也明白这位掌侍嬷嬷的意思。
保命要紧,说两句好话哄人罢了,又不会损失她什么。
她从前分明很擅长这样做的。
容娡心里莫名酸涩,沉默片刻,极轻地点了下头。
换好庄重的吉服后,嬷嬷便要扶着容娡往金銮殿走。
然而,殿外却不知怎地,蓦地传出一阵混乱的动静,隐约有贺兰铭的怒斥声传来。
纷沓的脚步声接连响起,凌乱地交错在一起,嘈杂声此起彼伏,甚至能听到箭矢“咻咻”的破空声。
容娡头上盖着盖头,看不见情况,听觉却格外灵敏。
她听着那些声响,心里的不安如潮水般蔓延,下意识地扯住嬷嬷的衣袖。
嬷嬷停步,奇道:“方才还好好的,这是什么了?”
她不知道,容娡更无法得知。
盖头被容娡掀开,她躲在内殿里,提心吊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好半晌,混乱的声响才停歇。
嬷嬷走到殿门前扫了两眼:“没事了,我们去见陛下罢。”
她将容娡头上的盖头重新盖好,殿中剩余的宫婢适时走上前,簇拥着容娡,向金銮殿走去。
混乱过后,周遭有种异样的寂静,不知为何,反而让人惴惴不安。
容娡没由来的心神不宁。
临进殿时,险些被门槛绊倒。
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容娡的胳膊,扶着她迈过门槛,小声提醒:“容娡娘子莫要忘了老奴交代您的话……”
话音未落,不知怎地,嬷嬷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容娡心里奇怪。
可此时她的视线被盖头遮住,什么也看不见,便只依着嬷嬷的意思,软着嗓子,说出近乎献媚的说辞:
“成婚的深衣我已换上,陛下瞧瞧,可还合身?陛下稍安勿躁,我自然是愿意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后。此前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欲拒还迎,使小性子,想试探陛下待我的心意。如今我穿着这身吉服深衣,方明白,我与陛下朝夕相处,又有年少邂逅在先,是有难以割舍的情分在的。
“待孝期过后,我便嫁您。”
她强忍着不适的情绪,说出违心的话,没心没肺地想。
总归谢玹已经死了,她合该为自己谋个其他的好去处。
这世间又不是只有他谢玹一个男子,寻不到如他那般好的,稍逊色些的也无妨,活下去最要紧。
殿内一片死寂。
容娡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她此言一出,立即有一道深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可贺兰铭却始终没有出声。
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没有多犹豫,扯开绸布盖头。
光线骤然出现在眼前,容娡不禁眯了眯眼。
天幕中的雨云堆叠的越发浓密,风声飒飒,金銮殿中的帐幔被风吹得纷飞,空气中像是缠绕着无数道潮湿的丝线。弥漫着浑浊而甜腥的气息。
红绸如血,滑落在地,容娡下意识地垂眼,望见几支箭簇凌乱的横陈在她脚边。
嬷嬷惊恐万状地大叫一声,松开容娡的手臂,跌跌撞撞地跑远。
簇拥在容娡身后的宫婢,亦是尖叫着四散。
哄乱人声中,容娡将视线放远了一些,望见地面上蜿蜒流淌的血。
一股极其熟悉的、略带苦涩的冷檀香,犹如清浅的霜雪,穿透浑浊的空气,飘入她的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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