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里四十六年,四月二十,夜。
这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可是辽东的一把火,却以燎原之势,震惊了整个天下。
这一夜,由扈尔汉统帅,堪称是当今天下最强的女真骑兵,在马儿墩城东,苏子河畔的旷野上,经过一下午的激战,惨败而归,几乎全军覆没,大金开国五大臣之一,主帅扈尔汉中枪战死。
同样也是在这一夜,大明朝边疆重镇抚顺陷落。辽东总兵张承荫,参将颇廷相,蒲世芳,抚顺守备王命印等大小将官数十人,死战不降,力战而死。
五千女真骑兵,来的时候气势汹汹,马蹄声惊天动地。以扈尔汉为首的八旗精锐,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火铳还能这么用。
一道道壕沟陷坑,几乎让他们感到绝望。
如果他们也是人手一把火铳,拥有充足的弹药与粮食,那么他们自然可以如法炮制,也弄出一个阵地来,和明军打攻坚战。
可惜的是,这些东西他们都没有,有的只是手里的刀和胯下的马。
扈尔汉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让士卒直接驭马硬上,那样和送死没有半点区别。
于是他思考之后,一声令下,那些骑兵全都下了马,人手一个布袋子,去河边挖土去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明军阵地上的虎蹲炮,发出了狂怒的嘶吼声。
炮弹落在了他们的马群里,开花散叶,数不清的铁砂,钢珠,碎石子,带着巨大的冲力,冲进了战马的身体里。
受了伤的战马,全都变成了不收控制的野马,在旷野里乱跑乱叫着。
马,就是骑兵的第二生命。见此情况,那些八旗精锐自然就顾不上装土了,一个个回来想要重新控制他们的爱驹。
可就在这个时候,第二发十几枚炮弹,呼啸而来。
依然是杀伤力巨大的开花弹,让人和马都崩溃的爆炸声,几乎震聋了扈尔汉的耳朵。
仅仅两炮打完,曾经士气高昂的女真骑兵,就变成了一只只丧家犬一般,也不顾上他们的马匹了,一个个撒开脚丫子,就往后面的安全区疯跑。
扈尔汉气得脸色发青,可却无可奈何。
金家寨之战时,明军的火炮,虽也曾让他们吃尽了苦头。可借助战马之力,他们只要硬着头皮挺过一炮,等明军再放第二炮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冲到了炮阵里,对着那些几乎毫无抵抗之力的明军炮手大砍大杀就行了。
可是现在,望着眼前那一道道半人深的沟壑,扈尔汉心里很清楚,如果他下令全军冲锋的话,那么他手下的所有人,都会死在冲锋的路上,或者沟里。
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撤退。
可是,扈尔汉是在努尔哈赤面前下了军令状的。他不敢想象,当努尔哈赤听到他连明军的样子都没看清,只是挨了两炮就灰溜溜撤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砍掉他的脑袋。更为关键的是,他们的战马,已经大多带伤,行动不便。一旦明军乘势追杀,丧失了机动性的八旗骑兵,还可能是明军的对手么?
所以,这一战扈尔汉不得不战,也绝不能退。
一发狠,一咬牙,扈尔汉卸掉重甲,只着轻衣,手里提着大刀,“兄弟们,不怕死的,跟我上!”
扈尔汉算是个聪明人,他看出来了,在旷野上无遮无避,所以明军的火炮,才会给他们带来那么大的杀伤。
如果,当他们分散开来,并借助壕沟躲避着点呢?
可以说,扈尔汉的想法并没有错。当他领着麾下骑兵弃马步战,爬沟前冲之后,宣度立即命人将立下大功的虎蹲炮拖了下去。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用不到火炮了。
刚才两轮炮击,虽然声势震天,但实际上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杀伤,也就只有两三百命不好的女真兵身处爆炸中心,被大量碎石铁屑入体而亡。大部分女真兵,虽然灰头土脸,但实际上最多只是受了点擦伤而已,这也是扈尔汉敢领着人继续冲锋的原因。
如果两炮下去,就干掉了他一大半手下,那么就算努尔哈赤要诛他九族,他也不敢继续留下来了。
此时的女真兵,距离明军阵地,只有百余步左右远。
根据之前的战斗经验,扈尔汉已经算好了,最多三枪之后,他们就会杀到那些明军的阵前,和这些卑鄙无耻只知道躲起来放冷枪的南蛮子,刀对刀枪对枪的面对面厮杀一场。
女真的勇士,从来都不害怕正面交锋。只要坚持到那个时候,扈尔汉坚信,胜利的一定会是他们战无不胜的大金铁骑。虽然,是在马下步战,但那也并没有太大区别。
当扈尔汉领着人翻过第一道沟坎的时候,明军打响了第一枪。
相比于南方明军更喜欢用的鸟铳,火铳的攻击精度其实很一般,再加上开枪的都是些二把刀的新手,所以一枪过后,应声倒地的女真兵,不过才只有区区数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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