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桢眨了眨眼睛,计上心来,“我有个主意,或许能拖延上一些时日。”
李如柏摆手道,“你别跟着瞎搅合,早一天晚一天,能有什么区别?”
李如桢兴奋道:“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去了。那狗奴儿信不过杨镐,还信不过二哥你吗?我断定,朝廷那边早已经等不及了,只要再拖上个十天半月的,杨镐必然就要滚蛋了。到那个时候,陛下能信赖倚重的,便只有二哥你了。”
李如柏似乎也来了精神,坐起身来,“你继续往下说。”
李如桢两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一战,胜负难料,但就算是打赢了,估摸着咱们李家的家底也就剩不了多少了。所以,这一战最后无论是胜还是败,对咱们而言,都是输了。”
李如柏点点头,“话虽如此,可这也正是我最头疼的地方。咱们不想打,士卒们不想打,可陛下下定了决心,咱们就不得不打。”
李如桢摆摆手,“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最高境界。狗奴儿真想要打进关内,像他的老祖宗完颜阿骨打那样鲸吞咱们大明的万里河山么?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他想要什么?无非只是个名分罢了。”
李如柏摇了摇头,“成祖皇帝当年曾说过,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所以,陛下是一定不可能违背先皇遗训答应和谈的。”
李如桢神秘的笑了笑道:“陛下不愿意,咱们可以不告诉他啊。”
李如柏有些浑浊的眸子里,陡然射出两道精光,“你想干什么?”
李如桢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连忙解释道:“狗奴儿的胃口没那么大,他既不敢惦记大明的万里河山,也不敢奢求大明的金枝玉叶,依我看,他想要的,不过只是些钱粮布帛罢了。”
李如柏一挑眉,“要是他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李如桢信心十足道:“他不敢!在我们李家人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的狗奴才!”
李如柏嗤笑道:“那你这个李家人,就去一趟赫图阿拉让他乖乖解甲投降吧。”
李如桢无奈道:“二哥,你有意思么?”
李如柏挥挥手,“你才没意思呢,明白告诉你吧,就算杨镐去职,朝廷也不可能让我接班的。”
“有何不可?”
李如桢劝道:“二哥,咱们李家人,不管是父亲还是大哥,从来都是独当一面,没听过别人的号令啊!”
“你我能跟父亲与大哥相提并论么?”
李如柏伸了个懒腰,“咱们兄弟的这几斤几两,你不清楚,我可是明白得很。”
李如桢不肯罢休,又劝道:“有些事情,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李如柏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肯定不行,杨镐已经明确跟我说过了,他若是去职,必然推举熊廷弼接他的班。”
“这不可能!”
李如桢信心十足道:“据我所知,杨镐与熊廷弼向来水火不容,他的心性又最狭窄绝无可能摒弃前嫌。况且,退一步说,他一个被撵走的丧家之犬的推荐能顶什么用?而且都到了这个时候,再把熊廷弼那个老匹夫丛湖广弄到辽东来,往少了说也要三个月。二哥你认为,朝廷的钱粮还能支撑这么久么?”
李如柏如梦方醒,这才明白过来,中了杨镐的计了。李如桢说的没错,方从哲那些人之所以一再催促杨镐出兵,就是因为钱粮供应的压力太大。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只能就地提拔,而绝无可能丛别的地方调人过来。
“这老匹夫,竟敢欺我!”
满脸杀气地坐起身来,李如柏问道:“你有什么筹划?”
李如桢神秘兮兮地凑近了李如柏,嘴里面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换刀。”
李如柏眯着眼,轻轻点了点头。
万历四十七年二月初一,天色阴沉如墨。
沈阳城中广场之上,数万大军集结,刀枪林立,人头攒动,齐刷刷全看向高台之上的经略杨镐。
高台上站着的,并不只有杨镐一个人。
在他身后,站着辽东巡抚周永春,辽东总兵李如柏,副总兵贺世贤等高官重将。
而在他身前,则并排捆着三个蒙头垢面的犯人。
三个人全都戴着重枷,耷拉着脑袋。
杨镐身披铠甲,手持宝剑,高声喊道:“此三贼,此前分别是游击将军刘遇节,清河千总高炫徇,清河千总陈大道。金家寨一战时,刘遇节胆怯逃遁,导致全军混乱并最终大败,论罪当诛!清河一战,前辽东巡抚李维翰,清河副将邹储贤死战到底,以身殉国,而这两人,却毫无骨气,临阵逃脱,趁乱逃窜,论罪也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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