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窗台上摆了只剪掉一半的矿泉水瓶,里面放了点土。上周栽进去的葱今天发芽了,我将它拿到客厅,和沙发旁的鹤望兰摆在一块。
搬来新家以后,我买了只黑胶机。厚重的实木机身旁有几个黑色的旋钮,机身下连接四根支架,乍一看像个被支起的小木箱。
我蹲下身在收藏夹内挑选了一会儿,拿出一张70年代的唱片放进去。
早餐煎了个鸡蛋,烤了半块三文鱼,洒一点海盐、挤一点蛋黄酱,一块吃了。泡了杯黑咖啡倒进水瓶,才出发。
六月是鲜花盛放的季节,门栋前的花坛里种满了月季,我就是从那儿偷偷舀了点土回去种葱。
太阳刚醒没多久,我站在花坛前抽了根烟,拿出口袋里的车钥匙,解锁了不远处的丰田。
车是黄渝借我的。年后他买下了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夜店作为分店,现在店里正在装修,黄渝每天都去监工,屁都不懂却还是要在施工师傅旁打转,有事要忙时就喊我去盯着。
黄渝的老婆前段时间去医院生产,他老来得子,将全然抛到了脑后,我又当市场部总经理、又当老板,每天去店里打两份工,工资还一点没涨。
他休完假回来,看到的业绩不降反升,问我用了什么妖术。
我说我把你批给我的预算都拿去做营销了,病毒式的那种,铺天盖地。
顿时把他气得头顶冒烟:“两月你就用完了?!那可是今年一整年的预算!”
“你别着急。”我把手机备忘录拿出来,“活动预约到了明年初,今年的目标算是达成了吧?”
黄渝不可置信地抹了把脸。
为选址时(是的分店,用大小写作区分),我问过黄渝:“之前我在包厢里闹出那么大动静,你怎么还雇我啊?”
黄渝眼里透露出一点悲悯,这种情绪出现在他脸上太过违和,我差点以为他胀气。
“人都有困难的时候,现在过去了就好了。”
我感到很奇怪,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家里出了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晓昀啊,”他拿手肘碰一碰我,“你俩不是好兄弟吗?”
我没应声。
那天晚上我照常去监工,下班以后开车去了韩晓昀的奶茶店,他正在收银,和往常一样忙碌。我走上前买了杯奶茶,他看到是我,垂下眼皮下单,不冷不热地说:“八块。”
我将装满钱的信封推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没动。
“我哥要我还你的。”
“我说了不用还。”他用两根手指按住信封,将它推回我面前,瞥了我一眼,表情顿时变了,“……你哭什么?”
我拿手去擦脸,眼泪却越擦越多。他“啧”了一声,赶紧将信封收到口袋内,“行了、行了,我收,我收还不行吗?”然后抓过一把抽纸塞进我手里,“擦擦,不然我的客人都要被你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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