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蒄乍然从未来的光辉蓝图里醒过神,赶紧跳起来说:“等一下,我第一次见神仙住的地方,让我再看一圈。”
文珠笑着,没有提出反对。桌案太高,有片云将唐蒄托起来,送到地面上。唐蒄踩在地板有些打滑,她跑到墙壁边,看着墙上凭空自己流动演变着的壁画,画上有鸟掠过空中,有鱼跃出水面,贴在旁边真的能听见破空出水的声音。
那扇通往文珠面前的大门此刻敞开着,走廊里影影绰绰的花叶和嬉游自若的飞禽走兽,丝竹声又渐渐响起来。
这里就如此有趣,更别说外面的云层里藏着多少好玩的地方。唐蒄看得目不暇接,宋迤只顾着文珠布置的工作,坐在案上瞟着盏中那个需要她和唐蒄拯救的素之。
文珠示意她走近再看,宋迤扒着酒盏边缘,踮脚看见里头躺着的人。惨白的身躯埋在殷红的衣袍里,犹如被一块红绸紧密裹住的雪亮剑锋。文珠拂去她遮面的头发,像是怕吵醒素之般说:“她正在沉睡着,徜徉在无数个宇宙里。”
宋迤记下素之的样貌,问:“你为什么不亲自救她?”
文珠并没有因这个问题陷入思考,她用平常聊天时不甚在意的语气说:“就像世上所有人的血肉都能封入坛中,我随手能变出无数个这样的人,我并不看重这个木讷的人偶,不过对那个敢来见我的人来说,她是最值得珍视的。”
宋迤看着高大懒散地歪在案前的文珠,唐蒄说太轻易的东西便会不重要,对文珠应该也是如此。她能造出无数个替她解闷的人,神不会对供其玩乐的木偶提供任何帮助。
在她的目光里,宋迤觉得浑身冰冷。是这样的生命在俯瞰着曾经的她,俯瞰着世上的每一个人?趴在门边的唐蒄回头朝她叫道:“宋迤,快来这边!”
宋迤看文珠一眼,文珠也大度地送她下去了。她跑到唐蒄身边,唐蒄指着树丛中的蟾蜍抱怨道:“那只叼着草的□□老是瞪着我。”她说着,凑到宋迤耳边小声说悄悄话,“兔子好可爱,神仙的兔子,要不偷一只带回家养?”
这样的话让宋迤立时放松下来,她笑道:“走了。”
唐蒄被她牵住手拉起来,悄声说:“我们要怎么回去啊?那个文珠之前让我留在这里陪她,太奇怪了。”她躲到宋迤身后,搂着宋迤说,“你千万要保护好我。”
宋迤含笑把唐蒄拉到文珠面前,说:“我们想离开了。”
文珠没有多作纠缠,如同融化般瘫涂在地上,漆黑的身体如水般流淌开来,像是倒在地上的素槛。她张开双手,说:“来,跃入母亲的怀抱中吧。”
饶是唐蒄和宋迤看见会动的壁画、凭空而响的乐器、有着巨大身躯的古神,看到这样的画面也还是觉得冲击。那个看起来就藏着无数病菌的素槛,目睹关涯喝下去时就已经够反胃了,现在还要跳到这样一个装满素槛的游泳池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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