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里,杂草已被拔除,几丛未知名的药草,郁郁而生,散发的浓重青苦味道把芬芳也压了一头。
戴婆婆戴着一块藏青色的抹额,拄着拐杖从房间推门而出,院子里的一张梨木桌上已放置了白粥与点心,她走过去坐定,把目光放置到花架上,唤道:“阿娆,别忙了,下来吃饭吧。”
“我已经吃过了。”丽娆随口应道,手上动作不停,架下已经堆叠了一层剪下的绿叶。
戴婆婆摇头叹道:“你呀,一天也离不得你那些花,跟你爹一样,以前他就爱四景山里到处逛去,看到什么新奇的花呀草呀就挖回来种着,满花房都下不了脚。”
丽娆敛了目,只盯着手上的花剪,她嘀咕道:爱花有什么不好呢,花那么美,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一切的烦恼都顾自消散了。
戴婆婆吃着粥,突然问道:“你今天会去杏林吧?”
丽娆摇头道:“我不去。”
“怎么不去?”戴婆婆放了调羹,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站在紫藤架下,仰头望着上面絮絮唠叨:“你二婶都来了两趟了,我帮你应着呢,你要是不去,她倒觉得是我消遣了她,说起来你也是江家人,再不喜欢,基本的人情世故也还是要维系着。”
“我要练武呢。”丽娆爬下梯子,拍了拍衣上的碎叶,一脸的不乐意:“四方比武就在下月初八,可没有几天了。”
戴婆婆皱着眉看着她:“你再练能进前十么?有什么用呢?你要是能用武艺建功立业,那倒是好了,可你这点武功出去当个游侠都不行,还不如老老实实找个人嫁了,做门小生意也是一个出路。我最近真是睡不好吃不好,想着我要是死了,你能怎么办呢,可不得被人欺负死,你爹娘留下的药方,还不得被人硬生生抢了去。”
丽娆缠绕着手上松落的布帛,伤口被勒紧后产生的肿痛让她不适的咬着唇,这手也是可怜,好了这里又伤了那里,没一刻完整。
她觑着药田,口里喃喃,似抱怨,似愤慨:“没有药方倒好了,我爹娘还能安安稳稳活着,就是因为有了那药方,招来那么多人眼红嫉妒,亲人不是亲人,朋友不是朋友,又争又夺,又逼又抢的,那当真是天底下最可恶的东西了。”
戴婆婆听她话里有话,心里也是复杂非常,因为江家百花焕神丹的药方现下就握在她的手上,这方子是得了四景山中诸位长老见证的,要在她死后交于江丽娆,现下她只是代管。
说起来,这二女儿和女婿的死,跟百花谷松风涯乃至碧水阁都脱不了干系,这药方,确实是一个烫手却又充满吸引力的东西。
丽娆若是能嫁一个有背景或武功高强的人尚且能留得住这个药方,若是嫁了一个山野村夫,那不但这药方留不住,怕是连性命也难保。她心里思绪翻腾,数年来都在为此事权衡着利弊,若是让丽娆心甘情愿把药方交给松风涯代管,倒是皆大欢喜,可近年来,丽娆不但与百花谷结仇,与松风涯也是关系疏离,就冲她那自私自利,任性敏感的性子,怕是很难两全其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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