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也顾不得掩藏自己的身份,她站起身,弯身横抱起丽娆便往船舱里走去。
路过的舱房里,都是密集的人影,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在危险杂乱的环境里,谁会让出自己的庇护地呢,况且所住者也都是些老弱妇孺。
“薛师妹,怎么了?”从下舱上来想透口气的陆谨言正好看到了她们,连忙上前询问。
薛珞拧紧眉头,掂起怀中下滑的身子:“她病了。”
陆谨言左右看了看,也有些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人太多了,我多拿些钱去试一试,看能不能找到房间。”
“我已经试过了。”薛珞语气里带了点火气,并非针对别人,只是对自己的痛恨,如果她能预见现在的情况,便不用急着登上这艘拥挤的商船,让生病的丽娆没有可以安睡的地方。
丽娆在浑浑噩噩间,蓦然清醒过来,她仰起脸看着四周,似乎有些惊讶自己所处的地方:“这是哪里,怎么到处都在晃,我好晕啊。”
薛珞看她双颧都泛起了胭脂红,知道她已经病入肌理之中,不能再耽搁下去,便向陆谨言扬了下颚道:“你和下舱的人相熟,去问问货舱里能不能住人,那里即便乱,也比在上头吹冷风好,你若没钱,我这里还有。”
陆谨言正是束手无策之际,听到她这话也是豁然开朗,哪里会不从,一面摆手,一面引她从舷梯往舱下走:“放心,我来安排。”
躺在暗舱中,睡在陈旧潮湿的稻草上,丽娆辗转难眠,不时惊醒过来,探手要寻身边的人。
薛珞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绞了布巾为她擦拭燥热的肌肤:“再忍忍,再有两个时辰就到了。”
丽娆只觉得舌间干涸,喉中疼痛,哽咽乞求道:“至柔,我想喝水。”
薛珞道:“好。”说着端起身旁的茶水喂到她嘴边去。
丽娆喝了一口,整张脸扭曲成一团,遂抿紧了唇再不肯碰,她抱住薛珞的手臂,微觑的眼中透出迷茫来:“这水像刀子刮我的喉咙,我要喝庙后山涧里的水,我只喝那个水。”
这真是奢求了,在这里能找到温吞的茶水那亦是侥幸之至,哪里还能喝到山泉水,可薛珞不忍拒绝她这小小的要求,思量半晌,道:“你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安抚住丽娆,起身走到舱口,找到守在外面的陆谨言,托他帮忙道:“你帮我看着她,我去打水。”
陆谨言连忙从包袱里翻出水袋来:“我去要些热水就是了。”
薛珞摇了摇头,叹道:“她要喝泉水,我上岸去找一找。”
“泉水?”陆谨言目瞪口呆,此时船已在江心,出去找了水再回来,即便不会引起轰动,对体力也是一种透支。虽然知道她们感情要好,江师妹又是个病人,可薛珞的这般纵容还是让陆谨言大感惊奇:“你真要上岸去么?”
薛珞拽过他手中的水袋,径直往外走去,转过船梯,倏忽间便没了身影。
良久,陆谨言才收起惊讶的神色,他慢慢走进暗舱之中,看着地上烧得迷迷糊糊的丽娆,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丽娆似乎感受到了薛珞的离开,整个人蜷缩起来,不住的发着抖,像是冷意侵进了骨髓里,让她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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