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呢?
物种的多样性,真是屡屡刷新她的认知。
郑冀近来恢复的不错,秀荷成日跟他腻歪在一起,看着他们偶尔打情骂俏的情景,楚萸露出欣慰的笑容,总算感受到了一丝家庭的温馨感。
万一她有一天不在人世了,她还可以把珩儿托付给他们……
近来类似的沮丧念头,时常光顾她脑海,连珩儿咯咯咯的笑声,都无法驱散她心底的落寞。
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她才只有18岁,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内心荒芜的行尸走肉。
他若是不来楚国就好了,这样她或许就能像之前计划的那样,忘记他,无论生活如何,都带着珩儿好好活下去——
可他偏偏来了,将她半死不活的心唤醒、激活,却又在她陷得最深的时候,收起全部情意,再一次将她推开。
诚然这其中也有她自己的因素,可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像一团乱麻,彼此纠缠,却又总也捋不清、理不顺。
她实在伤感到难以入眠,便把珩儿抱进被窝,脸贴着脸。
小家伙最近经常发出各种奇特的音节,虽然毫无意义,但隐约听来,还是能听出一丢丢人类语言的痕迹,她握住他的一根手指,朝自己指了指。
“珩儿乖,叫一声阿母听听,好不好?”
小家伙眼睛黑亮地一闪,将一根手指头裹进嘴巴里,吧唧吧唧吮吸了一会儿。
“嘟嘟——”他把手指头拿出来,兴奋地出声道。
果然那天只是意外……
楚萸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小脸蛋,起身吹熄了蜡烛。
晚上,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久违了的,关于前世的梦。
节奏很快,像是在听书,也像是无数个闪回的拼接,却足以让她将整个前生,从入秦到死亡,都经历了一遍。
她从这个梦境中,知道了关于前世更多的信息。
她是在楚亡后,作为未出嫁的公主,被一并拉到咸阳的。
咸阳的气候粗糙又干燥,朔风刮伤了她们娇嫩的皮肤,与父兄亲人远隔的悲伤,令她们中很多人,在入秦不久便长病不起,最终被用草席裹着,随便扔到山里埋了。
她们这些失去家园的女子,在簇新陌生的异国宫殿中,在未知的茫茫恐惧下,蹉跎了青春,虚度了年华。
弹指间,红颜已老。
第一次与长公子在宫门外相遇,她已经29岁了。
那也是一个雨声淅沥的夜晚,她偷偷从宫墙爬出去,袖子里揣着好几个女孩子的“愿望清单”,有想买花球的,也有想买彩线、绣针的,她们掩护她溜出去,帮她们实现这些渺小卑微,却又极其不易的愿望。
宫中胭脂香粉,彩绸锦衣不断,秦王几乎不来看她们,却像豢养宠物一样,让她们维持着光鲜亮丽,卸下的胭脂甚至让渭水都涨起了一层油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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