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徐恕授意,修明面无表情地对程锦年发起进攻,程锦年率十人小队,虽然不落下风,却也难以战胜对方。
姜洄举箭欲射修明,但是看着孩子漂亮却无神的眼睛,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她想到的是那只爱撒娇又护着她的小猫,它总是用脑袋蹭她的掌心,依赖地蜷缩在她身旁睡觉,与叶子争宠,与祁桓争宠……
姜洄眼眶发红,双手轻颤,终是无法对它下手。
她深吸一口气,将箭矢瞄准了徐恕。
徐恕笑道:“姜洄,你的巫术都是我教的,难道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我?你的身体状况你应该自己清楚,若是再用巫术,与自杀又有什么区别?”
徐恕话音刚落,众人便觉脚下一阵异常的震动。
众人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徐恕却已变了脸色,一掌逼退了修彧,神色凝重地看向王宫。
妖瞳泛起绿色的涟漪,他看到黑雾从观星台向四周蔓延看来,但那不是黑雾,而是无数交缠在一起的黑色丝线。
“怎么回事……”徐恕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晴不定,不知是福是祸,是吉是凶。
姜洄也隐约有所感应,她紧紧攥着长弓眺望观星台方向,只觉得胸口一阵烦恶,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不由心慌手抖。
徐恕闭上眼,掐指一算,顿时呼吸沉重了下来。
“洞玄巫圣……”
听到这四个字,姜洄浑身一震。
她曾在烛龙洞听过洞玄巫圣的事,但那已经是一千多年前了,虽有传言说巫圣不老不死,但一千年来从未听说过洞玄巫圣的存在,她也暗中利用鉴妖司的力量调查过,却一无所获,自然以为洞玄巫圣早已死去,然而此刻却在徐恕口中听到这四个字。
姜洄问道:“徐恕,方才的震动,还有那些黑雾,是与洞玄巫圣有关吗?”
徐恕没有回答,眉心紧锁,姜洄第一次在他面上看到如此外露的情绪。似乎有什么事已然失控……
徐恕本已占据上风,但此时再顾不上与修彧纠缠,竟毫不迟疑地从战局中抽身离开,一刻不停地直奔观星台。
修明骤然停手,化身白猫尾随徐恕而去。
这一次,却是修彧不能罢手——他必须把修明带回!
程锦年脸色苍白地对姜洄说:“我们赶快走!”
姜洄没有回头,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徐恕离开的方向,片刻后摇了摇头:“不,我不走了。”
程锦年大惊:“这里会有危险!”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方才那阵波动让他的潜意识感到极度不安。
无论那股力量是来自帝烨还是祁桓,对姜洄来说都不是好事。
姜洄看向程锦年和苏妙仪,温声笑道:“你们能来,我很高兴……但是……我大概回不去了。即便危险,我也要留下来面对。”
苏妙仪怔怔看着她,片刻后也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好,我们一起面对。这一次,你可别让我自己一个人走了。”
姜洄看着苏妙仪弯弯的眉眼,忽然意识到,即使所有人都背叛了她,她也并不孤单。
她还有夙游和妙仪的陪伴。
姜洄朝苏妙仪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结了个手印。
苏妙仪惊讶地看着姜洄:“你怎么知道……”
三年前,她学了这个结印的手势,本是想与姜洄在登阳山上丹霞花开之时结印,许白首之约。但那一次花开却错过了,而千日后的这一次花开她们也错过了。
唯有彼此,没有错过。
姜洄笑着说:“我们一起留,一起走。”
苏淮瑛没想到,被黑雾操控的十二近卫竟能爆发出那样恐怖的力量。他们仿佛没有了恐惧和痛觉,也没有了弱点。常人面部遭遇攻击,都会本能回避,而他们完全没有了这种本能,就像一具具傀儡一样冰冷麻木地攻而不守。
苏淮瑛几次失算,连受重击,登时后退跪地,口吐鲜血。
但重伤之前,他仍是砍去了其中两人的头颅,唯有如此才能将他们彻底杀死,止住他们的攻势。
祁桓修为远在十二近卫之上,但遭受着狂风暴雨般的围攻,也不免吃力。苏淮瑛败退之后,他压力陡增。
恰在此时,徐恕飞身而至。
“杀了这些人没有用。”徐恕神色凝重地看着观星台,“这是巫术,必须杀了施术之人。”
苏淮瑛哑声说道:“方才蔡雍说,这是‘降神术’?”
“巫者,上通凌霄,下接阴曹,以舞降神。降神术便是巫术的一种,信徒以独有的献祭仪式,祈求神明降临于自身,获得超凡的力量。”徐恕下手利落狠辣,与祁桓并肩对敌,一名一品异士,一名超一品异士,即便对方是被降神术附身的近卫军,顿时也落入下风,转眼之间便又有几颗人头落地。
“降神?”苏淮瑛嗤之以鼻,看着那一双双幽黑无情的眼睛,宛如鬼魅一般恐怖,“神明光辉仁慈,怎会是这种污秽之物?”
这也是徐恕感到诡异之处,这降神术与他在壁画上见到的似是而非,处处透着古怪。
“速战速决,否则受到降神术干扰的人会越来越多。”徐恕说道,“王城守卫应该都被降神术污染过,因此第一时刻便成为降神术的傀儡。其他人在被黑雾侵蚀过久,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王城守卫是主动献祭请求降神,因此毫无反抗之力,而他们带来的兵马则是以心志在对抗这股力量,力量越强心志越坚定者,便能支撑越久。但若不尽快解决,他们的敌人就会越来越多,而己方兵马越来越少,形势逆转,胜负难料。
棋盘之上波诡云谲,眼看着占尽优势的白棋,竟瞬间被掀了棋盘。
当十二近卫的最后一人倒下之时,观星台再次发生震动,比前一次更加剧烈。
姜洄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轰然倒塌的观星台,还有从废墟中徐徐走出的高大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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