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流程,派遣专人全程跟随,掌握细节,日日呈报进展。
随之,礼部又迎来襄阳长公主的昏礼。
本朝唯一的金枝玉叶出降,裘尚书又岂敢怠慢,铆足了劲儿去筹备。
他亲自核对商榷细枝末节,任劳任怨,希冀凭着这场昏礼能在圣人太后和长公主面前博得称赞,让官途亨通,更上一层楼。
追求完美固然极好,可是能调派的人手变少,他不由得把主意打到了负责临江郡主昏礼的下属身上,动过数次抽回人手的心思,奈何他有贼心没贼胆,万一开罪了镇国公和叶将军,少不得被穿小鞋。
思索再三,裘尚书决定带领礼部上下集体熬夜……
这一熬,便熬了足足月余。
贵主出降,驸马是新科武状元,出身于武林世家,昏礼上需要宴请的宾客方面自然而然涌现了很多问题,他派下属去秦家协调解决,结果人是哭着回来的。
下属涕泗横流表示,就算是打死他,也肯不去和驸马之妹协调宾客问题了。
裘尚书不信邪,接二连三派人去,个个儿铩羽而归。
迫于无奈,他放下身段亲自出马……
最后,是哭丧着脸回来。
见识过驸马之妹的厉害,他有点看淡了人世,心灰意冷的表示关于昏礼上要宴请的武林人士,秦家乐意请谁便请谁,自己个儿拿捏着分寸罢。
后来,他听闻昏礼上负责款待女眷的永王妃,叫一干武林人士的女眷弄得欲哭无泪之时,心底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情。
经此一事,裘尚书摸着有点秃的后脑勺,哀愁不已。
有惊无险的办完了长公主昏礼,圣人的昏礼也赶巧紧随而至。
裘尚书强笑着捏着鼻子认了。
虽说,圣人的大婚典仪交由礼部和太常寺共同筹备,但他并不放心。
原因无他,太常寺卿乃保皇党。
裘尚书生怕太常寺弄出幺蛾子,绊了事情的进度,同时为了给太后一个满意交代,他将所有事情大包大揽了下来,压根儿不给太常寺插手的机会。
太常寺卿十分开心。
无事缠身,月俸照领,一旦出了问题往礼部身上推准没错,简直不要太好。
清楚了利弊,太常寺卿乐得清闲,便悠然旁观礼部的一干人夙兴夜寐,顶着乌青眼眶子日以继夜的集体奋战在筹备典仪上。
上朝的时候,太常寺卿留意到裘尚书的后脑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秃了一块,目光灼灼盯着锃亮的部分,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险些发笑。
等到散了朝会,太常寺卿特意追到裘尚书身边,有意无意展露出自己浓密的头发,眼含挑衅之意。
果不其然,裘尚书露出了嫉妒愤恨的目光,把朝笏捏得咯吱作响。
这老匹夫杀人诛心啊!
裘尚书辛苦筹备典仪,为之付出了秃顶的代价,本来以为十拿九稳,孰知一波三折,历经风浪。
圣人挑完刺儿,太后又挑刺儿,保皇党同中立党的臣工也跑来阴阳怪气的挑刺儿,让他在有生之年受尽夹板气。
裘尚书克制着满腔憋屈,强颜欢笑给圣人与万皇后办了一场完美昏礼,含泪摸着又秃了一大块的天灵盖,直接告了病假,回府求医寻生发秘诀。
将将休息两日,圣人就火急火燎急召他回礼部,加紧筹备渤海国二王子与舞阳长公主的昏礼,并言明要在最短的时日内,筹办出一场具备大应和渤海国鲜明特色的昏礼。
裘尚书嘴角发着抖,双手颤巍巍接下诏敕。
他心里头那个气啊。
渤海国又不是没有女子,怎么这位二王子非要千里迢迢跑到大应来娶妻?
还一眼相中了窦定滔之女,执意要在长安办昏礼,为什么不回上京龙泉府办?
还是渤海国一穷二白,连一场王室昏礼都办不起了?
诏旨难违,裘尚书强压下来自灵魂深处的三连问,同下属倒一倒苦水,举着镜子数稀疏的头发,咬牙认了。
不就是头发吗……
大不了他不要就是了。
日后还更容易分辨哪些是礼部官员——
头秃的全是!
一举两得!
索性破罐子破摔,裘尚书下了不要头发的狠心,勒令礼部上下拿出筹备圣人昏礼的精神头,来筹备这次的昏礼。
是以,当大朝会来临,众臣工望着裘尚书幞头下盖也盖不住的光头,互递眼风兴奋交流。
行啊,出家不用剃度了,忒省事。
太常寺卿笑眯眯旁观。
等回府之后,当即派人找了一顶假发,贴心地送去了尚书府,并写了信笺,告诉裘尚书秃头的好处,至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不用燃烛火照亮。
大大省钱了!
九月初三,乃钦天监择选的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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