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欺人太甚?你这些年做下的一桩桩事情,难道有哪一件对得起我?你明知我六根身劫已破,下一步不是飞升便是应劫而亡,却偏偏这时来拦着我?”另一个是腰间缠着贯索的年轻人,眉眼间戾气极重,神色偏执又癫狂。
“你心猿太盛,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的,你修为不够,和那个姓薛的硬碰硬根本没有赢面,你又何必去送死呢?”
咦?姓薛的?说的是薛师兄?
来参加弘阳仙长的祭礼,为什么要和他的弟子薛师兄打架?
江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个被说“修为不够”的修道者已经恼羞成怒,抽出腰间贯索就和对方打起来了。
这俩人斗法斗得昏天暗地,一个用的是腰间贯索,一个用的是日月金轮,攻击范围很大,是以众人都纷纷闪避开去,给他们腾出好大一片空地。
几位内门弟子也不好再上前,怕被误伤,无奈地退到一边,去请留驻内门的上仙来镇场子。
渐渐的,用金轮的那个修道者力有不逮,要败下阵来,也不敢停留,转身想退走。可对手却不愿意放过他,铁灰色的贯索如同催命的游蛇一样,追逐着他的身影,要活生生撕下一块血肉来。
江晚眼睛都不敢眨,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们,身体微微前倾,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修道者斗法,唯恐看得不仔细。
她这些天恶补的都是些基础术法,能取人性命的杀招一个都没学,遇见不怀好意的人上去就是白给。
钢索如愿贯穿了对手的肩膀,那使贯索的年轻人虽然戾气重,但却并没有要取对方性命的意思,撕开血淋淋的伤口,把人掼在地上之后,就收了贯索,脸上堆着浓浓的嘲讽:“我修为不够?修为不够的不是你吗?他薛怀朔不就是一个还没晋位上仙的弟子嘛,大家都是地仙,我难道没有一战之力吗?要你假惺惺地关心我?”
年轻人转身要走,可他刚侧过身子,忽然听见有什么东西“蓬”的一声在自己身后炸开。
被他打伤躺在地上的老友被炸成了一团血雾。
因为离得太近,年轻人的侧脸糊上了一片浓重的血污,雾状的鲜血逐渐凝成血滴,从脸上流下来,流到脖颈上,流进衣服里,再在丝线中汇合,缓缓地从他的衣服上滴落。
因为主人的身体全部炸成了雾气,那两个硕大的金轮“叮当”一声跌落在地,兵戈相击,发出“铮――”的一声。
那个年轻人的瞳孔缩了缩,暗色的血污在他唇上闪着光,像是烧焦肌体之后留下的疤。
他神经质地挥舞着自己的贯索,脸上的表情即癫狂又愤怒,失声叫道:“谁?是谁杀了他?!谁杀的?给我出来!”
他的声音拔到了最高,尖锐而惊惶,仿佛弓张到最满,下一刻就是弓折刀尽。
“是我杀的。”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不仅杀他,还要杀你。”
话音刚落,那个年轻人就也凭空炸成了一团血雾,原本缠在他腰间的钢索跌落在地,如同一条死蛇。
显圣台前一片寂静。
江晚仰头看去。
来人束着子午莲花冠,穿了一身交领大袖,袍袖内衬原本是白色的,却不知在何处溅了鲜血上去,暗红色的血痕狰狞至极,黑色织金外袍覆在血痕上,有股不可直视的锐气和贵气。
“既然来参加我师父的祭礼,给我安分一点。”他的声音清冷,“再吵就把你们都杀了。”
混元门下薛怀朔,今日出关。
薛师兄真是长得好,五官无可挑剔,带着逼人的锐意,眉眼间虽有淡淡的阴郁气息,但另有居高临下的贵气和锐气中和,愈发显得骨重神寒。
他没有像寻常修道者一样用坐骑代步,而是不借任何外物,孤零零地悬在空中,袍袖飘扬,身貌脱俗,令人心神俱空。
“不是说他还没晋位上仙吗?这是还没晋位上仙的实力?”有人恐惧地低语。
江晚愣愣地注视着半空中的墨色身影。或许是她视线的存在感太强,薛师兄明明已经侧身准备离开了,忽然又回头往她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新晋美少女江晚惭愧地往后缩了缩。
薛师兄可以透视人的属性面板,可是她身上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数据:晋位失败倒退得一塌糊涂的修行、因为脑内选项而时不时疼痛到窒息的身体,还有至今不知道是什么的三昧。
没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三昧是什么。
每个人的三昧都不同,修道者往往会把三昧修炼成压箱底的杀招、留作殊死一搏的后手,绝对不会轻易告诉他人。
原书中是这么设定的:每个修道者都能轻易察觉自己的三昧是什么,仿佛上天亲自给出提示。
轻易察觉。
努力了三十天一无所获的江晚:“……”
她觉得这就相当于数学答案的证明过程“由此易得”。
易得个什么鬼啊!
……或许薛师兄会看她,是因为好多年都没看见那么糊弄人的数据面板了。
他肯定觉得这个外门弟子已经不能用划水来形容了,简直是在百忙之中抽空敷衍了一下课业,才能搞出这样的数据。
曾经的学霸江晚十分羞愧。
好在薛师兄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停留,刹那间就不见了身影。
他离开后不到一刻钟,举行祭礼的五重高阁朱令台终于打开了朱红色的大门,置于高阁之上的钟声一下一下响了起来,在云霄之间荡开沉重的余响。
弘阳仙长的祭礼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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