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倒挺可信,陈春杏被唬住了,点了点头,又道:“那你今晚跑我这来睡?你爸妈好不容易都在家!”
弋戈嘴里塞得鼓囊囊的,难得耍一次赖:“就想睡这呗,好久没跟你睡了。”
夜里熄了灯,弋戈和陈春杏窝在小床上,伴着地上银河的轻轻鼾声入睡。
小小的空间里,满是熟悉的味道。陈春杏衣服上的肥皂味,她一直用同一个牌子的肥皂洗衣服,这么多年,她身上的那股清香对弋戈来说就像安神香一样;银河身上的“狗味儿”,并不难闻,带着一种毛茸茸的暖意在她鼻尖萦绕;还有清汤面的余香、刚晒过的被子上阳光的味道……
一切都是熟悉的、令她安心的味道。比王鹤玲身上的香水味、弋维山身上的烟酒味好闻太多。
“三伯情况怎么样?”弋戈忽然问。
陈春杏嗓音带着睡意,黏糊糊的,“就那样呗,看不出好坏,就那么躺着。”
“肯定会好的,我们都到这里来了。”
弋戈声音也渐渐变沉,她忍不住翻了个身,把脑袋贴在陈春杏胳膊上。陈春杏的腋下的后胳膊上有一块松松软软的肉,那是她小时候有一回生病时发现的。她把自己的脑袋贴在那块软软的肉上,舒服得好像枕在云朵里。
陈春杏好像快睡着了,含糊着说:“希望是吧,你爸爸花了那么多钱。”
弋戈静了一会儿,又问:“三妈,如果三伯不用治病,你想回桃舟吗?”
陈春杏迷迷糊糊中好像摇了摇头,“不吧。”
这回答让弋戈很意外,她忽的睁大了眼睛,疑心自己没听清,问:“什么?为什么不?”
陈春杏睡沉了,没有听见她的话。她弯起胳膊,把被子往上提了点儿,翻了个身。
弋戈贴不着她的胳膊了,睁着眼睛兀自发了会儿呆,眼泪从干涩的眼尾流下来,经过太阳穴渗进她的头皮里,一片冰凉。
第二天早上她起晚了,来不及吃早饭,也来不及去看弋维山和王鹤玲有没有发现她昨晚把银河带进了家门,背上书包就跑出了门。
经过中心花园时,却看见蒋寒衣坐在长椅上,身前停着辆自行车。
“你在这干嘛?”
“你起晚了?”
两人异口同声。
蒋寒衣愣了一下,说:“我在等你。”
还没等弋戈露出见了鬼的表情,他飞快地解释道:“你昨晚不是坐你爸车回来的吗,我猜你自行车还留在学校,就来接你一下。”
但这解释对弋戈来说不够有说服力——就算她没自行车,他为什么要来接她?吃饱了没事干?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说不用,然后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你这来不及的,要迟到了!”蒋寒衣迅速把车一横拦住她,想了想说,“你是为了帮我们才被请家长的嘛,算是被我连累了。我来接你,就当还你人情!”
“……”
又是“还”,怎么还真没完没了了。
但现在去等公交,恐怕真的来不及。弋戈拧着眉纠结了一下,还是打算给他预报风险,“你带不动我。”
蒋寒衣没想到她犹豫半天,黑着张脸最后居然是这个拒绝理由,不由失笑,“嘲讽”道:“弋戈同学,你不要太高估自己好不好?”
第26章 他们三个,为什么变成一伙的了?
坐在蒋寒衣的后座上捱过第二个红绿灯,弋戈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这位这个速度,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在逛景区,谁能看出来他们俩是濒临迟到的高中生?
弋戈忍无可忍,拍了拍身前宽阔的肩膀,“喂。”
“嗯?”蒋寒衣笑得春风荡漾,还有空回头笑着看她一眼。
“……”从这角度看,弋戈怀疑他面部神经有问题。
“你带不动就直说,这还没我跑得快。”弋戈说。
蒋寒衣二话不说,在求生欲和男人尊严的双重鞭策下,加快了蹬圈频率,速度一下就上去了。
弋戈看着身前人好像也没多吃力的样子,心道奇怪,能骑快干嘛不快点?厌学厌到了巴不得迟到的地步?
“那个、其实……”弋戈刚感受到一点风,蒋寒衣的速度又慢下去,还吞吞吐吐起来,“其实我是想问……你、你是真的要回桃舟么?”
弋戈彻底无语了,“你觉得可能么?”
放别人身上当然是不可能的,哪有人转学两个月又转回去的?但这人是弋戈,蒋寒衣就没那么有把握了。万一呢?
他诚实地说:“…我老觉得你啥都干得出来。”
“……”弋戈听着这绝不是好话,翻了个白眼说,“不转学。骑快点。”
蒋寒衣像头骡子,被鞭策一句,就蹬快一点儿,但刚蹬快一点儿,又慢下去,好像小脑有问题似的,跟她说话和骑车不能同时进行。
“所以你不想回桃舟?”他又问了。
“……”弋戈快急疯了,但又摸出了规律,不回答完他的问题他恐怕就没法好好蹬自行车。
要说不想回?怎么可能,但她昨天晚上确实是在气头上故意说的那话。而且,她固然想回桃舟,但好像也没有两个月前那么想了。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习惯了吧,她一向适应能力强。
这问题不太好回答,弋戈囫囵说了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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