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玙倒也不怪徐简,平心而论,真不是徐简的问题。
况且,已经成了姻亲了,再去分什么你我,那就太可笑了。
可他又必须为了前路着想,林家上下这些人,都要顾着。
徐简明白林玙的意思。
事实上,正如他之前告诉小郡主的那样,倘若两人没有成亲、就能让诚意伯府走出被抄没的结局,他是愿意放手的。
他也的的确确试过了。
可惜,结果明晃晃的,他亲自带人来抄家。
只是这事儿没法与泰山大人直言,再者,泰山大人又是个往前看的脾气,比起分析不结亲的好好坏坏,他更想听之后怎么办。
“您说得是,太子的位子一直很稳,”徐简道,“圣上太向着他了,殿下惹出事情来,只要没到翻天覆地的程度,圣上都会保着他。
而且,那点儿不伤筋不动骨的事情就能让太子倒下,之后朝堂会更混乱,对其他殿下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林玙眉头一蹙,直接抬手冲徐简摆了摆。
听到这儿,他哪里还有想不明白的?
小御座也好,年前观政也罢,都是一个路数,说直白点,全是“捧杀”,为的就是让太子翻天覆地、伤筋动骨。
林玙起身,再次确认前后窗都关紧了,才又坐下来问徐简:“你想换人?你认为太子掌权后我们无法太太平平,那就干脆着手换。你这真是……”
“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天下,”徐简道,“太子连徐林两家都容不下,他对天下百姓能是一位明君吗?”
林玙叹了声,道:“你这事儿折腾下去,和朱家走的是一条道。”
整个朱家,最后活下来的也就只有朱绽一人。
“不一样,朱家眼里没有圣上,他效忠的应该也不是李汨,十之八九还有其他人,”徐简道,“我忠心圣上,太子还只是太子。”
林玙抿唇。
道理其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朱家那儿走得歪了点,徐简想的勉强还在一个“站队”的范围里。
可再往宽泛了说,忠心的也还都是一个“李家”。
“你不妨跟我仔细说说,”林玙的声音不由自主更低了些,“你琢磨这些,先前还又做了些什么……”
徐简看了眼林玙。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自然要讲究一个坦诚。
在朝堂上,若说同进退、不计较,且真正能求一个放心的,其实也只有诚意伯了。
小郡主总说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形容还是准确的。
当然,与那些经历有关的事情依旧说不得。
倒不是伯爷信不信的事儿,而是即便有一天要讲述那些过往,也该由小郡主来与伯爷开这个口。
这是他们父女要一起去面对的,徐简是女婿、是丈夫,却也不能越俎代庖。
徐简大致讲了些。
小郡主从太子的侍卫手中救过晋舒、谢恩宴上太子换过贡酒、他坐视了陈米胡同事发、他向圣上提议往宅子里放了金砖、而那枚金笺是他偷偷动的手……
林玙没有打断,几乎可以算是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徐简的话。
而后,书房里又是一片沉默,且远比刚才的沉默更久。
林玙靠着椅背,看着徐简。
徐简说完了,拿起那串没有吃完的糖葫芦,一口一口咬。
在屋里放到现在,糖壳有些化开了,不及先前脆,还有点粘,但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林玙见他一副坦然样子,半晌,还是笑了笑。
“你也好、云嫣也好,都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林玙叹道,“再转念想想,我可能确实不清楚很多事情。”
真算起来,并非无迹可寻。
只说老实巷那两箱金砖,是不是得了什么内情、打听出来的金砖所在,这暂且不说,之后瞒天过海、让顺天府都没逮住一点把柄,就可见办事的能耐了。
云嫣无疑是共谋,但能做成事,徐简可是出力许多。
再想到当日云嫣一根簪子熟练开锁的模样……
自家上下可没人教她这个!
更别说,牛伯还敢替她追车把晋舒救回来了。
那段徐简说得简单,但事后外头毫无风声、至今都不晓得那失踪的侍卫去了哪里,徐简善后善得漂亮,云嫣能当机立断也不是多么娇弱的性子。
有那么一瞬,林玙其实是有些庆幸的。
没有人知道前路如何,也许当真林徐两家会有磨难,那云嫣与其做个娇娇女,倒不如多些本事傍身,遇事多一点机会。
再者,徐简说的那些事,固然有他的“坐视”、“放任”,但说穿了,还是太子殿下自己行事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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