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与自己道:郡主昨日不过是去买胭脂,顺路而已,庞枫说的那些话,郡主不可能知道。
饶是如此,心虚还是心虚。
恩荣伯老夫人问道:“清知啊,你近来听何人提起先皇后了?”
夏清知的脸色瞬间比白及浆子都白:“您怎么会……不是,他胡说八道,我没信他!”
此话一出,老夫人和老伯爷交换了一个眼神。
果然,郡主说的没错,清知的身边的确有人挑了先皇后的事。
“那人是谁?他都说了些什么?你快一五一十告诉我们!”老夫人催促道。
同窗一场,夏清知不想出卖庞枫,含含糊糊道:“也没有说什么,他也是听人说的,传言失真,他已经与我赔过礼了。”
老伯爷冷声道:“让你说、你就说!”
“是他祖母有疯病,状况不大好,平日里点宁神的香料控制病情,”夏清知苦着脸道,“他家贫困,全靠贵人资助才能继续求学,他听那人讲过,说以前曾见到先皇后大发雷霆。”
“混账话!混账话!”老夫人端庄了一辈子,想骂人也不会什么粗鄙话,又因为早亡的女儿被人造谣,一时悲从心中起,眼泪簌簌,“什么贵人,哪年哪月哪日见得娘娘?娘娘因何大发雷霆?让他出来与我说明白!”
夏清知被老夫人吓着了。
对于长辈,不管私下有多少怨言,面对面还是尊敬的。
他噗通跪下来,扶着老夫人的膝盖:“您别这样、别这样,他就是话赶话、随口把两件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了,我警告他了,他也赔礼了,以后断不会再提。我又没有相信他……”
夏清知越说越急,他也弄不懂,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仅仅是雅间里几句话,事情过了就过了,怎么就闹到了长辈这里。
扭头看向林云嫣,夏清知问:“是郡主告状?”
“什么告状!”老伯爷恨不得踹夏清知一脚,“郡主是来救命!话赶话?随口说的?真是哪天被人卖了都帮人数钱!”
“我……”夏清知撇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三公子,”林云嫣缓缓开口,“你说你不相信他,那除了你之外,贵府还有什么人会打听先皇后是个什么脾气,罚没罚过底下人?”
话音落下,夏家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自家里头状况被外人得知,着实不是什么有脸的事。
可也亏得是漏了点风、漏对了地方,不然等对方准备好了,气势汹汹发难,那他们才更应接不暇。
夏清知则是尴尬与羞恼,被人戳穿的感觉很不好受。
尤其是,祖父祖母、伯父父母都在,连夏清略都在看他被“三堂会审”。
屈辱与不甘在他心中盘旋,情绪上来了,忍不住,他就要把它甩出去。
“我早已不记得先皇后面容了,又岂会知她性情?”夏清知咬着牙,道,“我对她所有的了解都来自别人说的。她没有罚过底下人?那么母亲,您为何说她‘待人刻薄、杀气腾腾’?父亲,您又为何让母亲少提‘陈芝麻烂谷子’,你们在隐瞒什么?”
夏清知的父母愕然。
儿子惹事,他们做父母的被叫来一块听训,虽是应该,却也丢人。
更何况,一旁站着侄儿夏清略,另一旁坐着邻居小辈宁安郡主,他们的脸皮真是臊得慌。
没想到儿子几句话,把水直接浇他们脑袋上了。
“你浑说什么?我何时说过这话?”
“哎呀老伯爷、老夫人,你们千万别听这小子乱说,我怎么会那么说先皇后呢?”
两人急切着想要撇清。
夏清知梗着脖子,照着老夫人的那一套“哪年哪月哪日”,把事情回忆了一遍。
这么一说,夏二老爷还没有印象,二夫人倒是勉强对上了。
“唉!”她一边拍自己的脸颊,一边连连与老夫人赔罪,“祸从口出、祸从口出!
有一回我那陪嫁丫鬟不懂事在先、做错了事,娘娘当时还在府里,正好看到了就指出来了。
我那年也年轻,错以为她为难我丫鬟,与她吵了两句。
没几天事情弄明白了,我和娘娘也就说开了。
这事您记得吗?”
老夫人皱着眉头回忆一番,又看向余嬷嬷,两人嘀咕两句,对上了。
“至于清知说的那次,真是他听差了!”夏二夫人喊冤道,“正好那陪嫁丫鬟放出去嫁人,我就想起旧事了,与老爷说当初不了解娘娘,看她教训我丫鬟,几句话把人说哭了,就以为娘娘杀气腾腾,一准说了许多刻薄话,才会与娘娘吵起来。
哎呀都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您知道我和先皇后姑嫂感情很不错,我怎么会编造娘娘不实的话呢!”
夏二老爷也记起来了,骂夏清知道:“那年你才多大?听个没头没尾,又不弄清楚,现在浑说一团!”
“我去哪里弄清楚?”夏清知根本不信父母的说辞,“她不是几句话把人说哭了吗?她若没有病,为何一直点香?为何现在又不许姐妹们玩香?
我知道你们都想瞒着,先皇后若是有疯病,我们恩荣伯府也要跟着倒霉。
可事实就是事实。
别人亲眼所见!无冤无仇的,他为何要说先皇后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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