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个小厨娘竟然敢拦着官差,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再听说自己手下人竟然大部分都常来这里吃饭,越发让人生疑,现在居然还插进来一个威远候府。
这个武梅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顾南箫蹙紧眉头,一时理不清其中的头绪。
他正默默思索着,忽然闻到一股含酸带甜的淡淡香味。
他抬眼望去,这才看到方才那兵士送进来的一碗番柿鸡蛋面。
红彤彤的番柿已经熬成了粘稠的汤汁,金黄色的鸡蛋碎块在其中若隐若现,那汤汁顺着面条的缝隙慢慢地浸下去,染得连面条都成了淡红色,看着就十分开胃。
顾南箫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还没有吃早饭。
他伸出手,拿过了那碗面条。
触手的温度有些凉,想是放得久了,面条已经开始冷了。
常年吃不好饭,他的胃有些不大好,他不想自己一早上吃了凉东西胃痛,便提了水壶,往面条里加了少许热水。
用筷子略搅拌了几下,他低下头,先喝了一口热水。
滚热的水已经与面条中和,变得温热适口,番柿汤溶解其中,淡淡的汤汁又酸又甜,他只喝了一口汤,就觉得爽口无比,连胃都跟着变得暖融融的。
他夹了一根面条,放在口中。
面条软弹筋道,炒蛋香软可口,配上番柿独有的酸甜味,让他吃了一口竟然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间,一大碗面条就见了底。
顾南箫摸了摸舒坦满足的胃,目光落在面前的空碗上。
上次吃光了饭菜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没想到这小厨娘还有这等好手艺!
顾南箫把空碗放在一边,想要继续看公文,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彻底静下心来。
不知道一会儿的午饭,那小姑娘会做些什么菜呢?
还没到中午,顾南箫却忍不住开始有些期待了。
想着午饭的不止是顾南箫,还有梅娘。
此时她正在南街口闲逛,想着中午做些什么新鲜吃食。
三天一百两银子啊,她当然要精心准备了。
她正在挑一筐小河鱼,忽然听到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
“我早先说什么来着?一个卖烧饼的丫头,她会做什么吃食?不过是狐媚装样子,哄得人家都去她店里吃饭!”梁付氏站在一个菜摊前面,拉着几个婆子说得唾沫横飞,“赚了几两银子,就轻狂得什么似的!瞧瞧现在,被官差封了店,看她能张狂几日!”
梁付氏在武家手里吃了好几次亏,总算是得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一早上就来到菜市场这边,遇见人就大声地说武家的坏话。
有人急着买菜没空理她,有人嫌她说得难听扭头就走,有人知道内情,不愿跟她费口舌,她见没人骂她,说得越发来劲了。
“你们家里有男人的,可要看住了门户,要是被那狐狸精沾了身,只怕要带去骚气呢——”
梅娘选好了鱼,付了钱,让云儿提着筐子,转身向梁付氏走去。
周围的人正听得津津有味,见梅娘走过来,一个个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跟梁付氏拉开距离。
虽然别人没说梅娘的坏话,可是被当事人当场发现,大家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
梁付氏说得正高兴,见人群呼啦啦散开,正纳闷着,一抬头就看见梅娘正站在她面前。
“你……你怎么出来了?”她大吃一惊,立刻大声喊了起来,“你们店不是被封了吗?你们全家人不是都被抓走了吗?你怎么还能出来?官差怎么就没把你抓去?”
梅娘微微一笑,说道:“梁家婶子,你要是得了癔症,就赶紧去看郎中,有病就得治呀!你这样在外头乱说话,遇到我这样脾气好的,倒是不会与你计较,要是遇到脾气不好的,晚上到你家里去,砍大门,扔砖头,伤着了你可怎么办?”
听梅娘这么一说,梁付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上次被武大娘一砖头砸中,她这屁股还没好利索呢!
见大家都指着她偷笑,她才回过神来。
“你个死丫头,谁得了癔症?你才有病呢!”梁付氏恼羞成怒,气得直跳脚,“你不用牙尖嘴利地骂人,你的店都封了,要不了几日你们一家就得去坐大牢!”
就算梅娘能逃过一劫,那梅源记被官府查封,以后谁还敢去那里吃饭?关门是早晚的事!
到时候,武家人没了铺子,又得回去卖烧饼了,哼,只怕连烧饼都卖不出去!
梁付氏越想越是开心,瞪着梅娘直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武家穷困潦倒的日子。
梅娘见她恼怒中难掩得意,眸色不由得一冷。
此刻她越发能确定,自家店招惹了官司,肯定是梁家捣的鬼。
她唇角微弯,冷笑道:“你这话说得好笑,大人们还在查案,还都没说什么,你就把案子查清了,官司断完了?难不成衙门是你家开的?这话要是被官差大人们听见,你可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梁付氏是吃过苦头的,闻言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脸上闪过一抹惧色。
“你个小贱蹄子,少在那儿空口白牙的诬赖人!”梁付氏色厉内荏地喊叫道,“谁不知道你家已经被官府盯上了,如今店内外全是官差?要不是你家犯了事儿,官差去你家干什么?”
难得听到她一句有道理的话,众人听了,不禁疑惑起来。
是啊,要是梅源记是清清白白的,为什么会被封店?
那些官差为什么要去梅源记待着,还不许他们开门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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