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稍晚些的时候,何勇托覃烽送来书信,信中说到最近城外看到几具流浪汉的尸体,从尸体身上剥落的皮肤和脖子上的围巾来看,均是那日参加过沈公子小年宴席的人,看样子也都是因梅花疫得不到救治照料而死。
槐之的病找到源头了,宁风眠合上信纸细细思索,听甄大夫的意思,梅花疫上次流行还是在江南,现在宣城中突然兴起,或许江南已经开始泛滥了,不知道晚意——
“宁将军,能不能劳烦把油灯拨亮一些?”一个听上去就不太有力气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宁风眠的思考。
“嗯?”宁风眠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油灯,虽然屋外天色已经暗了,但是因为需要时刻关注槐之的动态,宁风眠特意换了一盏新油灯,灯芯粗壮灯火明亮且稳定几乎和白日无差,他仔细看着坐在书案前的沈槐之,吐词清晰地问道, “灯光不够亮吗?”
“太暗了,我根本看不清东西,什么都模糊一片呢。”沈槐之苦恼地皱了皱眉。
“抬头,看得清楚我吗?”
沈槐之依言抬头,努力睁大眼睛认认真真看了只和自己隔了一张书案坐在油灯旁边的宁风眠,一片昏暗之中就连宁风眠的轮廓越发模糊不清,然后皱着眉看着宁风眠所在之处吐槽道: “哎,宁将军终于懒得装读书人吗?晚上连灯油都不添了?”
宁风眠伸出手在沈槐之面前晃了晃,抿紧嘴唇紧紧盯着沈槐之的反应。
“哎?彻底没灯油了?怎么黑了?”沈槐之愤而搁笔。
宁风眠眉头紧锁没有说话,前几日小狐狸刚刚恢复一点点,宁将军铁血手腕逼人养生一到天暗就勒令小狐狸去床上躺平歇着。今日瞧着小狐狸气色还不错,脸颊都开始透着些血色了,这才准他饭后在书案前坐着读读书写写字,谁曾想,这一坐反倒是坐出大问题来了。
“染上梅花疫的病人不好照料,即便是治好了,也或多或少有些后遗之症,但又多有不同难以概括,均是根据病人自身基础而定,一般是病人身体哪里本身薄弱哪里受到的影响就会更大。”宁风眠想起甄大夫那日的叮嘱。
宁风眠在明亮的灯光下,望着还因为油灯没油到处都是漆黑一片而一脸不满的沈槐之,停顿了许久,然后才滑到沈槐之的旁边,紧紧牵住他的手,沉声道: “槐之,你听我说,油灯是亮的。”
说着,宁风眠牵起沈槐之的手小心地靠近油灯: “你感受到了吗,这是油灯发出的热,有些烫手是不是,对不起。”
沈槐之脸上的表情,从生气没有灯,到感受到油灯灼热的怔愣,再到不敢相信,最后汇集成一种无法言表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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