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冷笑,一一反驳,说破帝王不仁事实,道其乖张桀骜,顽劣难驯,多次罗织虚名,谋害忠臣。一席话字正腔圆,洪亮浩然,字字有据,句句在理。
少帝邬修口才本是了得,善于诡辩,与满朝文武尽皆对答如流,以一敌百。此前他与宰相对峙,交锋往来,不曾落过下风。然此刻国师震撼宣言一出,年轻的国君陷入沉默。
邬修当然知晓自己并非仁善明君,他用军力压制国民,以雄辩统御群臣,在强大的力量面前,蝼蚁只需臣服。一国之帝何需慈悯?
他是暴君,任何人都说得,偏他只不想听苏樾对他的斥责。
她见过他的不堪屈辱,知他狼狈受欺,懂他一路之难,她应是理解他的,他们应是站在同一边的。
一直以来苏樾确曾多次规劝他做一个好皇帝,但她从来都是柔软温和的,循循善诱,悉心引导,拥有十足耐心。
这还是第一次,苏樾在朝堂上直接尖锐地戳破他们的矛盾。
“我对你失望至极!”苏樾气势如虹讲完肺腑之言,最后一句是她对邬修的彻底放弃,冥顽不灵,朽木难雕。
邬修感受到苏樾的狂胜怒火,但更对她势要与自己站在对立面而愤怨不满,他咬紧牙齿,下颌用力,怒瞪着眼,震袍而起,气势汹汹走到高台前端,与台阶下大殿中央的苏樾相对而立,狠盯着她看。
苏樾昂着头,傲然不屈地与邬修对视。
看了半响,两人互不退让,一时间宝殿气氛焦灼,空气凝结。龙颜大怒,众臣惶惶,无人敢语,静得落针可闻。
“你还记得你是孤的国师吗?!”邬修从牙关里挤出这句话,眼神似要喷火。
不论如何,她都应是与他一道的。
高大的少年帝王身着黑金龙袍,气宇轩昂,眉眼英俊,他腰背挺直,独自站于龙台之上睥睨众生,他是王国权威的象征,威严气派,生杀予夺,尽在其一念。
面对天子威压,国师一步不退,神色如初,坚毅非凡。
帝王袍的龙虎纹与国师服的云鹤纹几似鲜活起来,尤在虚空中互相碰撞。
系统似乎察觉苏樾心中所想,突然在苏樾的脑中疯狂鸣响:【请勿作出背离任务之事!】【请勿作出背离任务之事!】【请勿作出背离任务之事!】
苏樾不理会系统警示,当着皇帝和百官面,淡定从容拔去头上的珠钗道簪,双手摘下国师冠,在众人屏息惊诧之际,她平静地扬手一抛,国师冠跌落在邬修与苏樾间,冠上镶嵌的昂贵宝石砸在玉石地板上,迸出裂痕。
钗簪冠玉落地之声打破宝殿凝滞的安静,有大臣在倒吸冷气,年轻的天子危险眯眼,握紧拳头,胸膛起伏,盛怒注视他的国师。
苏樾脑海中的系统警报彻底爆炸,一道接一道,如催命符落下,它不再仅作劝诫,而是直接以苏樾的生命作为威胁恐吓:【请停止当下行为!!!】【请停止当下行为!!!】【请停止当下行为!!!】
【若叛离任务你将面临死亡惩罚!!!】【若叛离任务你将面临死亡惩罚!!!】【若叛离任务你将面临死亡惩罚!!!】
脑中的系统声音像失控的暴风雨,电闪雷鸣,轰隆炸裂,而苏樾是龙卷风下渺小脆弱的孤女,但她却在风暴中巍然不动,漠视苍天警音。
大殿之上,苏樾除尽发髻上所有华贵精致的国师饰物,乌发如墨,不再赘有任何乌国珠宝。
她孤身一人站在中央,铮然磊落,独秀于林。仰面看向台上帝王的脸决然刚毅。
“国师?”苏樾冷脸坚定,“我不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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