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的,切的,并不是魏家和高氏姐弟,而是自已。那眼泪也不是因为担心和焦急,而是对死亡的恐惧。
魏老夫人何曾见过春妈妈如此,见她额头都见了血,又哽咽得话不成话,吓得连忙从床边站起,亲手把她拉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说着说着,怎么就急了呢?”她拉着春妈妈,并排坐回床边,“我也还没老糊涂,你说的道理我是全明白的。但我就是可以肯定,瑜儿和钰儿不会有事,你就别瞎担心了成吗?”
“老夫人你看看我!”春妈妈哭道,说瞎话连眼睛也不眨,“您问我为什么瘦这么多,是否也注意到我气色不怎么好?那是因为,我每天都在担心世子世女和您啊,每天晚上都昨不好,做噩梦!您知道梦里的情形多可怕吗?天天有人被杀掉,血一地一地的流,人都碎成了渣渣。我们得罪了王妃,虽说没有恶果,但哪个女人能宽容到忘记这件事呢?那可是子嗣儿女发啊。时间等得越久,这仇恨就会越大。那时……那时……”
她仍然是情真意切,让魏老夫人感动万分。
其实噩梦是真的,死人和鲜血也是真的,但全是她自已而已。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过高氏姐弟。
可最让人信服的假话,就是七分假话中带着三分真。
那恐惧是真实的,那泣血也是真真的,魏老夫人产生共情,连心肝都颤了。
相伴了几十年的人,比和丈夫、儿女还要亲近些啊……
把心一横,魏老夫人拉住春妈妈的手,“你先不忙哭,等我告诉你缘由,你就不会这般想了。”
她答应过高闯和丈夫,高氏姐弟的秘密只有四个人知道。但这秘密是如此令她开怀,失去儿女后一直孤寂无比的心根本就雀跃得无法自抑,恨不能立即昭告天下。
再不济,能有个人说说也好呀。
现在,又加上春妈妈捶胸顿足的刺激……
旁人就算了,春妈妈严格来说可算不得外人。而且她嘴紧的很,自然也不会往外传。那么,这个秘密就还能保住。
“我跟你说个特别紧要的事,出我口,入你耳,绝对不能让任何第三个人知道。”她压低了声音,又眼神示意门窗。
春妈妈心中一抖,就明白老夫人是要跟她说一件重要到要命的事,一定是那天王上来王府后发生的。
她心里急,立即会意,跑到四处检查了一番。
天气热了,门窗都开着。
但春妈妈今天来,本就是打算和魏老夫人说些私密话,所以早打发了满院子的人远远的干活去。刚才又哭又闹的,也没人知道。
这时看了看,确定没人在附近,又关了门窗。
魏老夫人这才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但难掩兴奋的把高氏姐弟的身世悄悄说了。
越说,她越是感到开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深到春妈妈都感觉自已掉进去了,活活淹死。
一种惊骇和绝望,也渐渐占据了她的身心。
以前还好歹有点指望,指望着挑拨了老夫人和王妃反目,自已还能在夹缝中生存。现在这情形,王上与老夫人、与魏家有大恩。老夫人的未来有了希望,不再是一口枯井似的,好像能把人生生吞进去。也就没那么强势,也不会再不要命的争夺一个虚名,死死握以手里。
枯井,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怪不得她做这样的梦,因为她确实没有活路了。
“怎么样?吓到了吧。”最后魏老夫人喜滋滋地说,“当时我也被吓到,还以为是在做梦。如今看来,是我儿给我留下的福气。所以你别担心了,一切会没事的,将来我享孙子孙女的福,可也有你的一份呢。”
春妈妈浑浑噩噩的点头。
魏老夫人就又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看你瘦的,骨头都硌人了。这下放心了,回去好生睡觉,吃点好的,喝点好的,赶紧养胖了回来。”
养胖了干什么?过年好杀掉吗?春妈妈绝望地想。
魏老夫人就又嘱咐她,“切记切记,这事与谁都不能透露半个字。除了王上王妃,我和老将军,你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不说我如何,老将军就不会放过你的。”最后是佯装恐吓,脸上却带着笑意。
因为魏老夫人相信,阿春是不会背叛她的。
但她没想过,人是会变的。
她自已不就变了吗?年轻时豪情又大度,何尝想过老了老了,却变成个小肚鸡肠的老妇人,眼界都窄到只能坐井观天的地步。
只是有人分享了秘密,她的心情更舒畅和高兴了,连晚上归家的魏老将军都感觉到,自已这老妻性子和缓了许多。
第377章 不如联个手
对于春妈妈来说,这个巨大的秘密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一直相信自已会被处死的,高闯的那一眼就是属于死神的。
人老了,倒分外珍惜生命起来,所以她怕得厉害,不想死。
可是靠山倒了,不要说帮助她,更是完全倒向了另一边。
她怎么办?就这么等死吗?
不不不不不不……
于是春妈妈病了,病体沉重的躺在床上。魏老夫人亲自来探过,她也没再说过什么话。
当时,魏老夫人和她提起那个秘密时关着门窗,可是她却连一滴汗也流不出来,因为从心底凉透了。
她不想死,又失了靠山,只能找援手。凭她自已,是摆脱不了这个死局的。
趁着养病的几天,她苦思冥想。
恰巧侍候她的小丫头怕她闷,就跟她说些外头的事,提起王府的二夫人到城外的尼姑庵里给魏家大小姐,王上的元妃祈福,听说那庵堂半夜还出了异相,有佛光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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