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的后院之中,众人围成了一个圈,谢百花坐在院子中间的一张石头凳子上,紧张地看着周遭正认真打量自己的人。有一种被关在笼子里供人围观的错觉,更何况看自己那些人,还是之前自己恨之入骨的仇敌。
谢百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身上的病痛都消失了,整个人也活了过来的感觉,身体上的情况和被废掉武功之前差不多,相比起来,内力反而更高了一点。
不过相比起谢百花来说,更震惊的还是开封府的其他人。
公孙坐在桌边给他把脉,“脉象平和,的确是活过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看天尊和殷候,像是问,“咋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同一个疑问在纠结——怎么活过来的?还能活多久?还是就这么不死了?
“喂。”徐三爷打量了谢百花半天,“你自己呢?觉得咋样?”
谢百花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诶?”徐庆很感兴趣地说,“你之前不是娘娘腔么?好了?”
谢百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转脸看别处,一眼看到正坐在不远处盯着他看的包拯。一想到之前自己做了不少错事,谢百花也不敢跟包拯对视,低头,就看一个小胖娃坐在一块石碑上边,托着腮帮子仰着脸很感兴趣地看自己。
估计是院子里板凳不够了吧,小四子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那块写着“谢白花之墓”的墓碑上面。
小四子圆圆的屁股正好压住个“花”字。谢百花盯着那个墓碑看了起来。
众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公孙赶紧将小四子拉过来,抱他坐在膝盖上,坐人家墓碑不太厚道。
“刚才以为你死了,所以才立的碑。”展昭帮着解释,“别介意。”
谢百花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笑了起来,“介意?我没想到,还有人会给我立碑。”
众人见谢百花活过来了,却弄不懂他算是原来的谢百花,还是个全新的人了。若是他依然死性不改,现在眼珠子忽然变色内力也涨了,可别弄巧成拙跑出个跟血魔差不多难对付的家伙来为祸天下。
谢百花当然能看出众人那种不信任的眼神,还有戒备心,他现在心境,却与之前有些不同。竟然能重生,那是否就表示可以再一次选择另一跳要走的路。他忽然想起了临死前和白玉堂的那一番对话——如果再走另外一条路,可不可以保证,那条路就是正确的?
一时间,院子里僵持不下。
殷候问吴不善,“紫眸的是蛛族,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嗯……蛛族原先数量很少,我记得是岛上人缘和脾气都相对好好的一族,专门治病救人。”
吴不善说完,只见众人睁大了双眼,都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看,就差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谢百花自己听了都想笑,说他是专门害人的倒是能接受,可说他专门治病救人,别说他不会医术,会也不太可能啊。
“谢盟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还是包拯见惯了场面,将话题抛给活过来的谢百花,看看他怎么说。
“我之前害死过不少人,吃了血魔胆的时候,那三个猎户、打更的小王、还有我百花盟的一些徒子徒孙,都死在我手上……”谢百花说着,叹了口气,“似乎,我并没什么活过来的资格。”
包拯点了点头,“可你偏偏活过来了,而且如今,你也有了梦寐以求异于常人的天赋异禀,不想做点什么么?”
谢百花微微一愣,众人都有些不解——谢百花梦寐以求的天赋异禀?
谢百花看了看白玉堂,关于这番话,他就死前跟白玉堂说过一次,莫非他告诉包大人了?
不过说实话,白玉堂早就忘了谢百花跟自己说过些什么,被包拯一说倒是记起来了。
包拯笑了笑,看谢百花,“谢盟主,觉得三爷的墓碑做得怎么样?”
谢百花看了看墓碑,点头,“嗯……大人想我抛弃谢百花之名,重新做人?”
“本府略通命格,给你算了算,你原先那名字可不好。”包拯笑着说,“花字对于男子来说太过阴柔,不如去掉,从此豁达阳刚一些。而百字太贪,人无百样好,你既已经死过一次,就索性将上一世的追求丢了,去那个一字,留下白字。当初若不是白少侠废你武功,你不会有其后的遭遇也不会有这一世的重新开始。虽然不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对白少侠的恨意是否依然,但本府觉得你应该谢谢他,于是,不如就叫谢白吧?”
众人面面相觑,看包拯,那意思像是问——确定他改好了么?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说死过一次,但也不就是从坑了爬上来一次么!可别纵虎归山,又出去害人。
众人这样想,谢百花其实也这样想,他看包拯,“包大人,你觉得我能改过自新?”
包拯摇了摇头,“不是改过自新,而是新的开始,你之前罪孽深重,但已经死过一次!我将你视作新人,你的路,还是自己选择。”
谢百花皱了皱眉头,“那我若是回百花盟,继续做谢百花,大人也不留我?我若是出去了还像以前那样急功近利,大人也未必再够证据抓我。”
“你奶奶的。”徐三爷指了指那块墓碑,“那碑还是留着,你指不定还用呢。”
众人都看他,觉得——是那么回事。
谢百花看了看众人,回头问包拯,“包大人,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嗯……不如这样吧,你既然眼眸奇异,必然有特殊的命运在身,在这奇案未破之前,本府建议你留在开封府。”包拯说着,看了看谢百花,“你虽死过一次,但生者尚在,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人,亲朋纷纷为之哀伤,你死一万次也不能使死者复生。因此,杀过多少人,就想法子再救多少人吧!”
谢百花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谢包大人提点。”
于是,谢百花的墓碑被竖在了百花盟别院的大门口,他自己放出消息去——谢百花已死。
而开封府,则多了个谢白。这人穿一身黑,相貌与当年谢百花相似,沉默寡言性格孤僻,按照包拯的吩咐,跟在包延身边。
众人都觉得不妥,谢百花毕竟心术不正过,说句不好听的不良过一阵子还有前科,包延不会武功,可别被他暗算什么的。
不过开封府除了几个担任要职的,大家都不知道从哪儿凭空冒出来了这么个谢白,也没人在意。
谢百花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天牢讹薛天鹰父子,骗出血魔的所在。这两父子虽然被赭影一吓唬,将很多秘密说了出来,但他俩对吴不恶十分惧怕,难保没有保留。另外,两父子贪念还在。这时候谁去都不好使,倒是谢百花,说不定能成功。
院子里,庞煜拽着包延碎碎念,“那个谢百花真的值得相信?别到时候养虎为患!”
包延挑着眉头瞧他,“你都改好了还不准别人改好啊?开封府连你个小螃蟹都养了还怕只老虎?”
庞煜立马一脑门黑线,扑过去掐包延,“你个死馒头,实心馒头,竟然取笑我!”
展昭和白玉堂进门,就看到包延和庞煜正互掐呢,小四子在一旁劝架,远处,唐石头和岳阳在下棋,岳阳兴趣缺缺,唐石头抓耳挠腮,完全无视这边两人的动静。
展昭摇了摇头,“哎呀,开封府下一代很不团结啊!”
白玉堂望了望天,“猫儿,不要用这种老头子的调调说话。”
上前将包延和庞煜劝开,小四子跑来问展昭,“喵喵你们昨晚上哪儿去了?”
“呃……”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有那么一点点尴尬,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了。
“啧啧。”庞煜眯着眼睛,“你俩脸红啥?”
展昭咳嗽一声,就听一旁岳阳慢条斯理地说,“听说五爷捐了个庙给铁佛寺,问清大和尚今天还给包大人写了张帖子道谢呢。”
白玉堂和展昭一惊,心说那大和尚没乱写什么吧?
见两人担心,庞煜乐了,“大和尚貌似就是说你俩与佛太有缘了,让你俩有空常去坐坐。”
展昭和白玉堂气不打一处来,这和尚太贫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展昭坐下,跟小四子逗了一会儿,就看到后头包拯和谢百花一起走了出来,应该叫谢白才对。
“问出来了。”包拯对众人点点头,示意……都来!”
旋即,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包拯的书房里。
“薛天鹰说了?”殷候问包拯。
包拯点头,“谢白假意还是谢百花,他有薛天鹰他们最想知道的事情,所以问出了吴不恶意图。”
众人微微愣了愣。
“薛天鹰最想知道……”展昭自言自语两句,一下子明白过来,“薛天鹰想知道怎么样能变成血魔?!他以为谢百花成功了,因为他非但没死还活得越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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