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半夜,但中堂灯火通明,张觉晰搓着双手,有些坐立难安,他年逾四十,短短的胡子修剪成规整的形状,看上去还有几分道貌岸然,但搓着的双手却出卖了他的慌张,间或摸了摸额头,试图拭去那一阵阵冒出来的冷汗。
主座上坐着的另一位相比之下淡定许多,那男人不过二十几岁,有着一双不同于中原人的眼睛,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珠里含着一缕暗绿色的冷光,显得他的鼻梁格外高挺。
他的头发也没用发冠或者发带绑起,反而编成了一股股小辫儿,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末端滴溜当啷地挂了一串用五彩石坠着的发绳,更显得他整个人野性十足。
小厮迎面撞上他狼一样的目光,立刻垂下头去退了几步。
哥舒骨誓,狼王三十寨新任狼王,生存环境的恶劣让他们早早露出了嗜血本性,就连王位继承人的抉择都在刀锋之上,每任狼王都是与同胞骨肉厮杀出来的,因此他们天生就是杀神,手染血腥,身上的戾气与生俱来。
哥舒骨誓咧唇一笑:“张大人这么晚了还有要事在身啊?那本王就不奉陪了。”
“王上!王上留步!!”哥舒骨誓停住了步伐,鹰隼一般的目光掠过他的脸庞,张觉晰一咬牙,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还请王上为小人指点迷津。”
哥舒骨誓目光幽幽:“本王能有什么办法?你手下的人被姓顾的抓走了,难道还想让本王出面救人不成?顾淮生性狡诈,他拿你一个人必不是仅仅只为了这一个人而已。只怕本王刚伸个手指头,后续无穷无尽的祸端就开始了。”
张觉晰深深拜下去:“顾淮在北境十二城只手遮天,连皇帝的手都伸不到这里来,若王上不垂怜,那小人只有死路一条,还请王上看在小人为狼族三十寨输送了大量火药粮草的份儿上,帮帮小人。小人逃过此劫,必定以十倍的火药粮草奉还,以报答王上救命之恩。”
“十倍?”哥舒骨誓挑眉。
张觉晰狠狠心:“不止,留着小人,狼王三十寨的粮草弹药绝不会断绝,小人年年都会为您奉上充足物资。”
“张大人若是这么说,听上去倒还有些意思。”
哥舒骨誓拇指划过唇畔,狼似的眸子泛着幽幽戏谑光芒,倏然,他目光一定,门口不知何时突然站了个人影,不是那慌里慌张逃走了的小厮,而是一个身量高挑的年轻人。
那人一身青衣,带着幂篱,跟一抹幽魂似的站在门外,悄无声息。
哥舒骨誓浓密的长眉倏然一皱,戏谑如潮水一般褪去,他感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嗜血多年,保命的本能让他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了开来。
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小厮拦在青衣男子面前:“青公子!哟,您怎么来这儿了,我家大人还没会完客,您……”
张觉晰也是才发现门口的人,也顾不得哥舒骨誓忽然诡异起来的僵硬,匆匆忙忙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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