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宋晖,他不属于任何一方。
他是大魏太子,是大魏未来的希望,但同样的,太子之位太过艰难,宋晖如果过分倾斜于玄门这派,容易被邵翊打上个谋反罪过,届时让宋启迎父子相残,可他如果中立,其实就是变相站在邵翊那边,太子不闻不问,邵翊便可更加肆无忌惮。
所以端看宋晖如何权衡,又如何做。
而谁都明白的是,宋晖不闻不问对于他自己而言是最安全的选择。
没有人会将自己的前途弃之不顾,尤其宋晖自小就是当成下一任帝王培养的,他表面的确纯良,顾长思也的确信得过,但在事关前途性命的抉择上,又有几个人能经受住考验。
霍尘无声地看着宋晖,亟不可待地想知道他的答案。
可宋晖只是浅浅地摇了摇头,留下了四个字:“爱莫能助。”
“太子殿下。”梁执生突然笑起来,爽朗道,“既然卑职都要死了,那说几句话总是可以的吧。”
宋晖垂下眼:“……今夜本宫来宣判,不曾看到过任何人。”
“多谢。”梁执生露出一口白牙,冲霍尘招了招手,“阿尘,你过来。”
霍尘顺从地在他面前蹲下,梁执生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唉,其实当时,对着你这张面皮,我还有点下不去手,我当时想,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啊,改了模样,消了记忆,换了名姓,就真的不存在了。”
“我亲手送走了霍长庭,如今由你来亲手送走梁执生,这都很公平。不要悲伤,不要难过。”
“师父……”霍尘紧紧抓着栏杆,在他作为霍尘的那五载岁月里,一直都是这个长辈陪着自己,他教自己如何打猎,如何抓鱼,倾听了他有的没的那么多心声,与岳玄林那样的严父式长辈不同,梁执生更像个年长的朋友,温柔地包裹了他所有的心事和跌宕。
而好笑的是,岳玄林是文臣,梁执生是个手满鲜血、杀伐果断的捕头。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梁,名执生,北境嘉定人。当年玄门需要一个在北境安插的眼线,兜兜转转,选定了我。”梁执生浅浅地笑,“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对玄门的事这么清楚,为什么这么关心定北王,原来总不好说,如今都可以说了。”
“前者方才跟你讲过了,后者……”梁执生声音低沉下来,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是因为……顾大人。”
“我无父无母,少时也没有人管我的死活,后来嘉定天降大旱,民不聊生,朝廷的赈灾粮和银两一层层克扣下去,所剩无几,能到我们手里的,也不过是一碗连果腹都难的粥。当时身边的人都想上奏,但都拖家带口,不敢与官府直面相抗,但我没关系,我孤身一人,不怕牵连,于是写了折子,一封又一封,不出意外地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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