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好东西,我们跟安息商人换的。”张顺接话。
“还有什么?”隋玉问。
李武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口宽大的木箱,说:“这是大块的琉璃,装在窗棱上又透光又好看,我一看见这个就觉着一定适合我们的货栈用。”
货栈窗户多,这三块儿琉璃不够用,不过极适合装在新宅子的窗户上。
第363章 正文完结
隋良听到动静从第十进客舍过来,他迎上神色疲倦的奴仆往外走,以青山为首,个个风尘仆仆,衣角藏沙,褶皱蒙尘,耳朵、发缝、乃至鼻孔都塞着黄沙。
“你们辛苦了。”隋良道一声,“灶房在做饭,你们去梳洗一二,回来吃饱肚子就回屋歇着。”
青山“哎”一声,他抬手跟隋良互击一下,玩笑道:“二掌柜,什么时候再跟我们去关外走一趟?”
“有机会的。”隋良含糊道。
奴仆们出门,隋良进屋,小花探头探脑望着他,她咧嘴笑,伸出两只手讨抱。
隋良作势跑两步,他抢似的夺过外甥女,逗得小花咯咯笑,她娇兮兮地搂着舅舅的脖子,任谁都看得出她喜欢舅舅。
“不会说话,不耽误小丫头讨好人。”宋娴从外面进来,她拍拍手,说:“来,让姨抱一抱。”
小花把脸埋在她舅舅的肩膀上当做没听见,过一会儿没听到声,她悄悄抬头瞄一眼,一眼看见宋娴笑眯眯地望着她,她调皮地吐舌,又藏猫猫似的把头埋她舅舅的肩膀上。
“这丫头是个好玩的。”宋娴喜欢的不得了,她走到隋良旁边捏捏小丫头的软肉,说:“养得真好,胖乎乎的,白嫩白嫩的,给我当闺女算了。”
“想的美,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了。”隋玉“呸”她一声,她锁上门,走出来说:“怎么没歇着?找我有事啊?”
“没事,过来看看小花。”宋娴捏了捏小丫头的脚,又看向小花穿的衣裳,“这是连在一起的?”
“嗯,一块布裁两个袖筒两个裤筒,胳膊腿塞进去,绳子一裹,扣子一系,穿脱都方便,她穿着也舒服。”隋玉说。
宋娴频频点头,“好点子,以后我得孙子孙女了也这样穿。”
隋玉掏帕子给小花擦擦口水,她往河对岸指,说:“你家的房子也动工了,上个月才挖的地基,估计在秋收之前能落成。”
宋娴过去看了的,“你们的宅子盖好了,怎么还没搬家?”
“等小花爹回来,他去酒泉和张掖巡视棉花地了。”隋玉见隋良好似有话要说,她等了等,见他不开口,她扭头说:“宋姐姐,你先去歇歇,小丫头要吃喝拉撒了,我先去伺候她。”
小花吸吮着手指吸得津津有味,她的确是饿了,隋玉一伸手,她像个雏鸟一样扑过去。
见宋娴回客舍了,隋玉问:“良哥儿,你有话要跟我说?”
“嗯,我不急,你先去喂小花。”
“行,你去打盆水过来,我给她洗个澡,她睡出一身的汗。”
半个时辰后,去河下游洗澡洗头的奴仆们回来了,隋玉把小花也收拾干净了,小丫头浑身清爽,又吃饱喝足了,她乐颠颠的,听到隔壁有热闹的说话声,她探着身子要过去。
恰好小春红想哄孩子,隋玉把小花交给她,她嘱咐说:“小花要是哭了,你把她交给阿水或是花妞和阿羌。”
“好嘞。对了,主子,柳芽儿也生了吧?”
“生了,去年年底生的,也是个小姑娘,比小花大两三个月,殷婆过去照顾孩子了。”隋玉说,她跟小花挥挥手,过去找隋良。
隋良在桑树下摘桑果,隋玉朝他挥手,说:“你神秘兮兮地捣鼓了两三个月,让我看看你捣鼓出了什么宝贝?”
“姐,你怎么知道我是想说这个事?”
“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蹿,一抬脚我就知道你要朝哪个方向走,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更何况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我哪有不知道的。”
姐弟俩一前一后走进第十进客舍,从西往东数第七间房,隋玉一走近就闻到了桐油味。
隋良脚步轻快地先一步推开门,霞光映照进去,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跟门正对的木桌上摆满了立起来的蚕茧,屋里浓郁的桐油味熏得人眼睛疼。
隋良戴上牛皮手套,他拿两个蚕茧在手里搓,隋玉环视一周,她垂眸静静地等着。
忽然,一簇火苗从隋良的手心飙起,他激动地摊开手给隋玉看,“姐,你看,以后商队再出门就不用带木桩子保存火种了。”
火苗稍纵即逝,隋玉感觉味道不对劲,她拿起一个蚕茧看,果然,蚕茧外面裹的有棉绒。
“给我介绍介绍?”她说。
隋良另拿一个蚕茧给她,说:“这是没缠棉绒的茧,我先浸泡了桐油,反复七遍,蚕茧定型后,我把混着蜂蜡、桐油和猪油的热油倒进去。我试了六十三次,终于找出合适的比例,蜂蜡跟桐油和猪油融合变冷后,这个油会凝固。”
隋玉捏了捏蚕茧,质感偏软,里面的东西像是胶,跟蚕丝缠绕在一起,捏不烂也倒不出来。
说着,隋良又拿来一个带棉线的蚕茧,他捏着两个缠棉绒的空蚕茧轻搓,搓到第七下,蚕茧上冒起小火苗,浸了桐油的棉线在火苗上燎一下,一星黄豆大小的火苗徐徐燃烧。
蚕茧里凝固的油蜡在火苗的炙烤下微微融化,蚕茧燃烧,倏而,火苗陡然拔高,蚕丝烧尽,蜂蜡快速融化,蜡油滴落在牛皮手套上,硬实的牛皮烧出焦臭味。
“商队出行的时候带上这个,哪怕在山里遇到湿柴,多丢几个蚕茧也能把火烧起来。不过这个不重要,棉绒浸泡桐油后,再加上蚕丝,多搓几下就起火了。”隋良兴致勃勃地炫耀,“姐,以后你的货栈还可以卖这个。”
隋玉朝他比个大拇指,“厉害,有巧思,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我煮蚕茧剥丝的时候,有个蚕茧掉下去了,恰巧灶洞里的火飙出来燎到蚕茧,我以为这个蚕茧要不成了,却不想捡起来一看,蚕茧上就一个黑印,根本没有烧毁。之后我用火钳夹着蚕茧在火上烧,烧着了再拿出来,一拿出来,两息的功夫,火就灭了。我不信邪,之后裁一块帛布用火烧,火苗一挪走,燃烧的帛布就熄灭了。姐,蚕丝竟然耐火。”隋良到现在还很惊讶,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蚕丝比麻和棉耐火。
隋玉耐心地倾听他的雀跃和疑惑,讲述的过程中他的眼睛颇有神采,他很喜欢这个探索的过程。
“之后我把蚕茧和帛布浸泡桐油再烧,这下能烧毁了。我就瞎琢磨,用棉绒再缠在蚕茧上,棉绒烧没了,蚕茧还在。几番试验后,我把缠了棉绒的蚕茧泡过桐油再拿出去晒,晒干了往回收的时候,我发现筐里的蚕茧冒烟了。”隋良语调拔高,神色激动。
“你就此来了灵感,想用蚕茧和棉绒做打火石。”隋玉接上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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