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宁盯着他袖口的一块云纹,默默红了脸。
她一紧张,嘴就不听使唤,把脑袋里能想到的话都秃噜了:“我就说你肯定知道。”
“我虽然不懂朝堂上的事情,但皇上既然没有广而告之,就说明他和太子都不想将事闹大。他们害怕,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才不怕。”
好,这话说得很有气势。
“说起来,这也是我们做生意的法子呢,如果有一个人夸你家的铺子,可能没人当回事,可有一百个人夸,信的人就多了,若是城里绝大多数人都在夸,假的也就成真了。这么多百姓传太子的劣迹,皇上再想庇护他也不好装聋作哑。”
好,这话说得有理有据。
可他怎么还在盯着自己?
撄宁顶着宋谏之灼热的目光,嘴巴不受控制的胡言乱语起来:“不过我做生意是靠诚信的,可没用过这些手段,昧良心的事情我不做。”
她这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过你也算是无辜的,我们想些歪点子也没什么,君子,”她打了个磕巴,在君子二字上犹豫住了,可惜嘴比脑子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快收了神通闭嘴吧。
“这么论,我也算是你的恩人呢,等你回来了,得好好报答我。”
最后一句说完,撄宁恨不能在地上刨个洞,把自己烫到冒烟儿的脑袋埋进去。
她使劲往后抽了抽手,想爬起来,却动弹不得,只能泄气般把脸砸到宋谏之胸口。。
自暴自弃的嘟囔:“好了,我说完了,你可以开始笑话我了。”
宋谏之没有笑她。
相反,他眼底多了些比笑意还深还浓的东西。
攥着撄宁拳头的那只手,牵动着她的胳膊缓缓往上,片刻后,一点濡热的湿意落在她掌心那块最娇嫩的皮肤上。
是一个吻,
“你既然发了话,那我肯定要好好报答。”
报答两个字被宋谏之刻意拖长了,从唇舌间缓缓吐出来,带着湿漉漉的暧昧意味。
“你,你不欺负我就好了。”
撄宁觉得自己变成了烧水壶,两只耳朵就是壶嘴,正呲呲的往外冒着热气:“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坐地起价。”
宋谏之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撄宁最讲公道了。”
被夸奖的当事人简直有些害怕了。她抬起头,伸出手,壮着胆子轻拍两下宋谏之的脸。
她都要疑心这厮是不是被什么山神鬼魅借了皮囊,只等着把她哄得主动坐上柴垛,翻着面将自己烤好了喂他吃下肚。不然他为何这么好说话?
晋王殿下那张俊美的面皮,一晚上被撄宁‘造次’了两回,偏偏他还没有生气的意思。
“没换芯子啊…难道我是在梦里……”撄宁心里打起了小鼓,又反手拧了拧自己的脸。可指头刚捏上去,腕子就落在了别人掌心。
她呆了呆,直到脸蛋被宋谏之拧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个霸道劲儿总不会错了。
撄宁摸了摸脸,想生气,又气不大起来。
她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偷跑出来干嘛,不怕被抓到?”
宋谏之捏着她软乎乎的指头,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在京中大肆宣扬,不怕太子报复?”
“他查不到我。”十分笃定又得意的语气。
撄宁眼睛转了圈,最后落在宋谏之脸上,厚着脸皮嘿嘿一笑:“事情都是十一去办的,要查也是查到你头上,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不是她撄小宁要当滚刀肉,归根到底是为了救他嘛。
“使了什么点子,能这么快传到父皇耳朵里?”
宋谏之看出她眼里暗藏的得意,想引着她多说几句。
“厢兵押着南城楼子和私盐场的犯人,要徒步来,会比我们晚一步到燕京。我让十一带人在郊外劫了囚车,明面上是冲着南城楼子的人去的,厢兵只会以为,下令劫囚的人是南城楼子的幕后主使,怎么着都赖不到我们头上。”
“但厢兵人太多啦,南城楼子的人是主犯,看管太严实,”撄宁把下巴硌在宋谏之胸口,故作遗憾的晃晃脑袋:“打又打不过,囚车肯定劫不成了,至多救走几个无关紧要的犯人。”
撄宁眼睛弯成月牙,尾巴也翘到了天上:“那他们逃出去会说什么,谁能管得了啊。”
她应允了那几个犯人,只要事成,就派人护送他们回泸溪。想脱罪是不可能的,但能以旁的罪名下狱,在泸州州衙,至少还能保下条命。若是留在燕京,崇德帝要保太子,他们这些人证就只有被灭口一条路可走。
那几人本就是盐场最末尾的巡查,银钱没赚到多少,又要丢掉性命,哪里会甘心?
生死攸关,竟也爆发出了潜能。
最能演的那个跑去了菜市口,衣衫褴褛,见人就跪。状若疯癫的絮叨自己有多可怜。什么被盐政司逼着去看守盐场,奴役难民,流水一样的雪花银从泸州流向燕京,他们半点好处没捞到,如今东窗事发又被人推出来送死。
可谁让他们人单势微,哪能拧得过太子的势力?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