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自己的脉搏来计算时间。我的心脏越跳越快。跳过1707次时,张君雅低声喊道:“他回来啦。”
我想给他制造痛苦的欲望一直在膨胀,如野兽般,在我的血管里奔腾,嚎叫,寻找出口。我深吸几口气,把手心的汗在裤子上擦干。
“他走到楼门口了,但没进来。点了一支烟。”张君雅继续报告他的行动。
“小心点,别让他看见你了。”我叮嘱她。
“我知道。他进来啦。”
又是漫长沉重的等待,在电风扇的搅拌下,散乱的时间和黏稠的黑暗正渐渐地凝固在一起。我们就像困在树脂中等待捕猎的蜘蛛。
终于,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很轻,最后停在门前。
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转动钥匙的声音。
拔钥匙的声音。
开门的声音。
我闻见了烟味。
董佳世在黑暗中调整了站姿。
我屏住呼吸,握紧了电棍。
门开了,走廊的灯光射进来,屋子里的黑暗暗淡了,我看清了董佳世的脸。
他向门里吐了一口烟,却没有立刻进来。
隔着似有似无的烟雾,我看着董佳世,他也看着我,他眯起眼睛,示意我等待。
我开始在心里默默地数数,一、二、三……
十二。
他还是没有进来。
电风扇还在呼呼呼地转动。
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我下意识地向客厅中央扫了一眼,鱼缸的玻璃上模模糊糊地映着我的影子。
坏了,他肯定已经发现我们了。
我跨步转身,拿着电棍向门外我猜测他可能站立的方位刺去,什么也没碰到。
我跳出门外,走廊里空无一人,他已经跑了。
电梯正在下行,显示刚到13楼。我跑过去,按下下行键。董佳世也跟了出来,在走廊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停在楼梯口的门前,向我投来问询的目光。那扇门关得很严密。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走的是楼梯,但我已经忘了有没有关门。我摇摇头。我恨自己。
电梯到了一楼,开始上升。
我希望电梯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董佳世看了看电梯的指示灯,快步走过来,趴在我耳朵上小声说:“他没坐电梯,肯定在楼梯里呢。如果他出去了,张君雅会喊的。”我恍然大悟,竟然忘了张君雅还守在窗前。“我猜他哪也没去,就在里面躲着呢。你上楼,我们上下堵住他。”
我坐电梯上到十七楼,悄悄潜入楼梯间。没有触动感应灯。楼梯间很黑。扶着栏杆向下张望,在15楼和16楼之间,果然有一个人影。我靠着墙边往下走,刚到16楼的平台就被他发现了。他向下跑去,我拔腿就追。楼道在我们的脚步声中亮起来。
“快进来,他跑了,快拦住他。”我大声呼喊董佳世。
董佳世从15楼的门口冲进来,正好挡在他前面。他毫不迟疑,向董佳世扑过去。董佳世早已扔掉绳子,抡起拳头打向他的脸部,他并不躲闪,伸出双手掐向董佳世的脖子。董佳世的拳头捣在他的脸上,他的手也掐住了董佳世的脖子,并且依靠惯性的力量,把董佳世推到了墙上。不等董佳世做出第二反应,他扭身就跑,董佳世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但被他挣脱了。我刚刚赶到,伸出电棍去电他,却差了几厘米的距离。他推开楼梯间的门,跑进走廊。我们追出去,看着他跑进房间,关上门。
“放开我,大变态,放开我。”我们跑到门前,听见张君雅的叫喊声和厮打声。
“开门,快开门。”我和董佳世拼命地砸门。
几秒钟之后,里面安静下来,门开了一条缝。我急忙把门拉开。室内的景象如同陈年旧梦。光线昏暗。张君雅站在门口,蔡俊辉站在她身后,左手抓着她的头发,右手拿着一把尖刀,贴在她的喉咙上。张君雅举着双手,抓着他的左腕。她紧紧咬着嘴唇,神情依旧倔强,眼睛里却透着恐慌。蔡俊辉的鼻子和嘴上全是血,嘴角挂着得意的狞笑,眼神比手中的尖刀更锋利,更无情。
我们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的脑袋就像是那台电风扇,越转越快,却是徒劳。
“进来,把灯打开。”蔡俊辉拉着张君雅的头发退回到厨房门口。
我和董佳世走进房间。他伸手打开客厅的顶灯,房间亮起来。
蔡俊辉并不看我,一直死死地盯着董佳世。
“你想怎么样都行,千万不要伤害她。”董佳世站在墙边举起双手。
我也跟着举起双手。我的脑袋还在空转。
“我不怕死。你俩快过来抓住他啊。”张君雅强硬地喊道,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闭嘴。”他用刀柄杵她的肚子。
我后悔没有坚持让她离开。我必须想个办法救她,可我的脑袋里只有呼呼的风声。
张君雅的表情软下来,咬着嘴唇,嘴角已经咧开了,眼泪不停地从下巴颏滴落。
“你俩站到那边去。”蔡俊辉向阳台扭了扭头。
我们站到阳台的拉门前。他又拽着张君雅走到门的右边鱼缸的对面。在那个位置,他既可以看着我们,又可以把鱼缸当成镜子观察门外的情况。
“把你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扔到楼下。”他命令我。
我扔掉电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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