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拔苗,他不只是会拔苗,还会拔人头嘞!
早知道就不让这厮进门了!
崔赞在心里忍不住抱怨了起来,他是觉得这个荀顗真的是失心疯了。
皇帝才刚刚杀完人啊,那刀上的血还没有擦干净呢,你干嘛要将头伸出去呢??
荀顗看着崔赞那苍白的脸,严肃的说道:“您勿要害怕。”
“我并非是要对陛下不利。”
“高柔等逆贼谋反,我们却不曾参与,如今,我们乃是陛下之臣,既是陛下之臣,那就得要帮着陛下治理好天下才是。”
“陛下聪慧,乃是一代仁君,绝非是暴虐的君王。”
“我们的想法就算与陛下不同,只要对天下有利,陛下也不会为难我们,陛下喜欢劝谏的大臣。”
“自我文皇帝开始,庙堂内的两千石大臣的任命,都是要通过朝议来决定的,是要群臣来商议,然后再确定的,没有说陛下可以直接下令来委任的道理。”
“先前高柔谋反,群臣有同党的嫌疑,故而不能为陛下辨别,可如今不同,庙堂已经肃清,皆是陛下之臣,应当重新参与到这些事情里。”
荀顗说的很动听。
可崔赞知道,他就是想要再次收回任命权而已。
在曹丕之后,对庙堂重臣的委任,很多时候都需要群臣来支持,不是皇帝随便指一个人就可以让他担任要位的。
这其实也是吸取了东汉的教训,东汉最后卖官卖的实在厉害,连三公都能拿出来卖,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去买,但是这样的行为还是极大的激怒了士大夫阶层。
因此,在大魏,人事权层层分割,庙堂将地方的举荐权收回庙堂,可这权力没有直接落在皇帝的手里,而是从外臣的手里转移到了朝臣的手里。
荀顗看着不为所动的崔赞,顿时也是苦笑了起来。
“崔公啊,我知道您心里的想法,但是这也并非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啊。”
“那陈骞跟郑袤,这些时日里不知罢免提拔了多少人,完全不按着原先的制度来,群臣躁动,官员惊恐,都纷纷上门,让我站出来为他们做主。”
“我还能怎么办啊?”
自古以来,这“相位”都不是那么好待的,国相要调和皇帝与群臣的矛盾,尽量保持中立,在忠诚皇帝的同时还要善待群臣,保护群臣的利益。
荀顗当然也害怕皇帝,但是,他也不能无视群臣啊。
他又继续说道:“崔公,如今尚书台就以我们两人为主,郑公从来都是不管事的。”
“就算我不来找您,群臣也会前来拜访,如今我们两人应当互相扶持,共同解决啊。”
这一刻,崔赞也只是觉得头疼。
当达到了某个位置的时候,很多选择就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了,他们身边会自动出现一批利益团体,这些团体会领着他们去做事,如果他们做的事情违背了团体的利益,那后果会非常的严重!
随着三公陆续倒下,群臣开始围绕在他们的身边。
崔赞平静的看着荀顗,开口说道:“荀公,这些事情,我早有耳闻,只是,陛下如今铲除奸贼,势头不可阻挡,我们都是有谋反嫌疑的人,高柔还关押在大牢内,不曾逝世。”
“荀公,现在最好还是不要理会这任免的事情,尽可能的安抚好群臣吧。”
荀顗欲言又止,看着不愿意相助的崔赞,他的脸上满是愁苦。
“陛下年少气盛,您这次不助我,庙堂里怕是要出大事了。”
荀顗站起身来,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里。
崔赞并没有去送他。
崔赞此刻已经不是那么的在意群臣了,他的宗族死伤惨重,跟群臣的联系也是淡薄了很多,而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尚书而已,就算出了事,那也是荀顗的责任,自己又何必急着去参与呢?
荀顗刚刚返回府邸,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再次有贵客前来拜访。
这让荀顗很是愤怒,这帮人果然是在盯着自己啊!
“拜见荀公!”
来人倒是很客气,毕恭毕敬的朝着荀顗行礼。
可荀顗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不悦的说道:“不必多礼,是我来迟,让冯君在我府门前久等了。”
这个年轻人面相憨厚,看起来很是淳朴,他似乎完全听不懂荀顗的讽刺,赶忙说道:“不敢,不敢,也没有等太久。”
荀顗冷哼了一声,“冯君前来,可是有什么大事啊?”
这人叫冯紞,他的祖父冯浮曾担任司隶校尉,而他的父亲冯员是如今的汲郡太守,而他本人,因为家族跟司马家亲近的缘故,成为了中军的校尉。
在这个年纪,能在中军担任校尉,可谓是前途无量。
可是,他这前途无量并没有能持续太久,这次政变,他跟司马干等人被皇帝一锅端,别说前途了,差点连性命都保不住,几天前终于是被释放了出来,得以继续活动。
荀顗跟他父亲的关系不错。
冯紞低着头,很是无奈的说道:“荀公,群臣都想知道任命的事情,知道我的父亲与您交好,就让我前来询问您。”
荀顗黑着脸,冯紞开口说的都是交情,实际上,他想说的是群臣都知道他来了自己的府邸。
若是冯紞忽然出了什么事,被皇帝追责之类的,那群臣也会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分明就是在恐吓自己,威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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