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且说吧。」
「陛下,您废除了屯田制,因其弊端太大,可是,屯田制一旦消亡,天下的耕地会很快就被大族与豪强瓜分,光是在今年,臣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王恺就在地方上兼并了三千亩良田!」
王肃咬着牙,眼里满是愤怒,「臣已经责罚了他,并让他如数奉还!」
「只是,陛下,屯田制下,公田的数目尚且有官员盯着,私田尚且有人护着,可如今,便是任人宰割,连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都能做到这一步,实在不敢想象其余那些大族能做到什么地步。」
「耕地乃是天下的根基,陛下不可轻视,一定要以政策来限制大族的耕地数量,佃户数目,还得担心他们以贫瘠的耕地换取良田」
「地方官员们是完全不敢阻拦也不敢弹劾他们的」
曹髦沉默了片刻,点着头,「好的。」
王肃随即又说道:「陛下,第二件事乃是关于塞外蛮夷的。」
「群臣都不知道陛下的想法,他们都觉得陛下是贪图名声,想要通过击败这些蛮夷来为自己立名,只有老臣知道陛下是想要使华夏一体,这是极大的功业,倘若陛下能成,则将来无论何人得势,皆是华夏正朔,衣冠不受其害也。」
曹髦有些惊讶,「王司徒原来知道为何不曾与朕说过呢?」
王肃苦笑着说道:「陛下,明白您用意的大臣只怕是不少,只是谁又敢开口呢?揣摩君王的心思,本就是大罪!」
王肃的声音愈发的微弱,他开口说道:「陛下,想要完成这件事,非恩威并进不可!」
「可如今的将军们,多好军功,庙堂的大臣们,对塞外的世家尚且轻视,何况是胡人呢?」
「倘若只有威而没有恩,则陛下的政策不能长久,或陛下可多用些迂腐之人来操办这样的事情,例如陛下身边有位郭君,此人就可以担当教化的重任。」
曹髦再次点着头,「朕知道了。」
王肃长叹了一声,「陛下,最后一件事,是臣的私事」
王肃艰难的看向了司马炎,开口说道:「司马宗族受到陛下的惩戒,这是罪有应得,臣不敢多言,只是求陛下能看在老臣建立过微薄功劳的份上,能宽恕臣的女儿以及两位外孙让他们不被司马家族的事情所牵连。」
「至于臣的儿子,倘若他们犯下了重罪,请陛下从重处置,勿要轻易饶恕。」
曹髦看向了一旁的司马炎。
两人对视。
曹髦轻声说道:「朕很早就赦免了他否则,他活不到如今。」
「您勿要担心这些事情,安世乃是朕的好友,当初也曾多次帮助过朕,朕不会杀害他的。」
王肃点着头,笑着说道:「老臣就曾告诉过他们陛下仁德之人,不类其丈人」
他的脸色缓缓平静了下来,他似乎是有些担忧。
「不知这一生的功过,能否使先祖欣慰」
看着缓缓闭上了双眼,轻轻呼吸着的王肃,曹髦没有再打扰他,示意司马炎跟上自己,便离开了这里。
曹髦走出了大门,打量着外头的人,目光忽然落在了王恺的身上。
王恺被皇帝这么盯着,脸色顿时煞白,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曹髦就这么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从腰间解下了佩剑,快步上前,一把打在了王恺的头上。
王恺吓得大叫着,捂着头瘫坐在了地上。
好在,曹髦是用剑鞘直
接抡起来打的,并没有将对方的头给砍成两半。
众人惊愕的看着发怒的曹髦。
曹髦骂道:「你父亲病重,你居然还敢去做那违法乱纪之事,这天下还有比你更不孝的儿子吗?!」
「从今往后,你不许再当官,剥夺你的爵位,倘若你父亲不在了,那就在他坟边修建房屋,为他守孝,直到你完全洗刷了自己的罪行!!」
「今日若非是念及司徒公,朕就该将你弃市!」
「你好自为之!」
曹髦丢下了一句狠话,王恺却是吓得连哭都不敢了。
曹髦随即离开了此处,而司马炎却跟着他一同上了车。
坐在车内,两人互相看着彼此,却都没有说话。
「我要有孩子了。」
曹髦率先打开了话题。
司马炎一愣,「我听阿母说了,皇后宴请我的母亲和伯母前往皇宫,她们回来后与我说了这件事。」
曹髦笑了起来,「那你呢?何时成亲啊?」
司马炎迟疑了一下,「母亲说为我找了一户人家但是我觉得有点问题,不太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堂堂大丈夫,怕娶妻不成?谁家的女儿啊?」
「胡大将军的孙女」
「哦那朕就理解了。」
曹髦瞥了司马炎一眼,「你见过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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