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就看着他们这么三推四让,你递我辞的,到底最后丽娘更胜一筹,以一句妈妈还当我是亲女儿么成功将钱塞到了李妈妈的手中。
李妈妈强推不过,满意的露出微笑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行,我就先替你收着。等你走了我再给你,到那时你可别不拿,诶,金盏,快去把东厢房收拾收拾,让你二姐好住的。”
“怎么,那屋子现在没让她俩住,”丽娘谦让着,“我如今是客,怎么好住那里。”
“这有什么,她们俩还小呢。你也知道那娘皮跑了。她跑了之后我这边就一直空着,正好之前你也住过,该是你的地儿,就当是旧地重游,你那床帐子我都还留着呢,过几天浆洗了再给你挂上,仍旧是你的屋。”李妈妈拍着手,一时有些伤怀,倒是让丽娘也跟着同仇敌忾,骂了几句荣娘。
“之前也没见她这样黑心,许是那会儿还在我们面前装憨,眼见着自己攀上高枝,她就抖起来露出真面目了。妈妈也别太难过,像这样眼睛浅,看不到后头事的人且有她的苦头吃,难不成那县丞老爷还要娶她,也不看看自己穿的什么皮。”
丽娘骂了一通,末了又安慰了一句李妈妈,“倒是像妈妈这样给我们安排个婚事的,才是真心实意为我们着想呢。”
李妈妈被丽娘一番话哄得脸皮也舒展了,眉眼也乐弯了,神清气爽道:“可不是,我是真心为你们以后打算,瞧瞧你大姐,张家大娘子又时常病着,谁知道能活哪年哪月,你大姐再生个儿子,岂不就是衙内夫人了,又体面又尊贵的,将来好日子长着呢。再看看你,虽说只是个外室,可他大娘子在别处,那店铺宅院不都由你做主,说过来也就来了。”
这话说的丽娘有些不自在,随即就跟着话头笑道:“是,这都是妈妈替我们筹算的好。妈妈,要我说,那东厢房还是给她们姐妹两住着吧,都已经是出门的姑娘了,还住在里边不合适,倒是让我和秋实住西厢房方便。”
“这趟回来既然说了是亲女儿回门,妈妈就依了我的吧,别大张旗鼓的吵嚷着人都知道了,倒说咱们家姑娘娇气,嫁出去了还三五不时的回门。”丽娘轻柔柔劝说道,满腔满血的为李妈妈着想。
福娘不乐意看她们在这母女情深,换屋子就换屋子,东厢房地方还大一些呢,她便偷偷在边上用指头戳了玉娘,朝她点点头。
玉娘会意,便笑道:“既然二姐都这样说,妈妈不如依了二姐,东厢房到底好几个月没住过人了,不如我们屋里收拾得干净,先让二姐住进去休息休息,换件衣裳,总是这样穿着,万一等会儿来人了,看着也不像样不是。”
“我们和刘妈妈去搬东西,妈妈去准备桌酒菜来为二姐接风洗尘,我们两趁着这会换了地方先去赴宴,腾出时间好给金盏搬东西。”
丽娘大喜,“果然还是玉娘痛快,妈妈也别推来推去了,忒磨蹭,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们赴的是谁的宴。”
“就是在老街那开缎子铺的陶老爷,这事凑巧,他本来在隔壁老宋那里做着,为着没人老宋才请了她们姐俩过去唱,陶老爷呢,又巧有个弟弟,年纪才十六,性格嘛也好,他和福娘两个倒是看对了眼,这几天常请她们两过去。”李妈妈对此没表现什么态度,只平淡道。
“那玉娘呢?“丽娘看了看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福娘,又看了看活泼俏丽的玉娘,有些不解,“这个小老爷脑子昏头了哦,怎么在外头寻小姐做派的花娘,还想找个大娘子娶呀。”
“二姐别这样说,福娘比我强,我倒不及她,两个人呆在一起吟诗作对的,三老爷要我过去干什么,谈算盘还是提生意,他倒嫌烦了。”玉娘笑道,“个人有个人的爱好哩,要是我找个三老爷这样酸皱皱扭捏捏的,只怕我先要跑。”
“快别说,这丫头眼光高着呢,要不我能求到你那里去。”李妈妈心里门清,玉娘心气高着呢。
“也好也好,就是要有这样的性子,才算是当红的花娘嘞。”丽娘夸了她一句,“你要是能做上县令老爷,我保管妈妈能乐死。”
“可不敢这样想,”李妈妈摆着手,嘴巴却快咧到耳朵角,不禁有些畅想起能压过荣娘和郑老鸨的场面,若真有这么一天,她每日三顿茶饭供养菩萨去,茶选最好的龙井,饭用最香的青米。
您们两还真敢说,玉娘心内暗自吐槽,如今县令老爷五十多岁,她才十四岁,好家伙,这年龄差都够当自己爷爷了。
更何况知县老爷正七品,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攀谈上去了,要真这么容易,县令何必被称作百里侯,那可是清平县的真——青天老天爷。
自己做上七品官,啧啧,亏得两人敢这样想,白日里就做起梦来。
第36章 喜事
闲谈几句,见时候也不早了,玉娘就和福娘先回了屋子换衣裳收东西,福娘总算伸展开自己紧攥着的右手,露出一枚金镶红蓝宝石的戒指来,松口气道:“好险没被二姐看见。”
“她又不知道这是谁的,玉娘看了看,那戒指上的宝石又纯又大,显然价格不会低,“这是陶叔谦送你的?”
“嗯,”福娘点点头,握紧了戒指含笑道:“他说这是他娘给他的,他现在给了我,还让我给他回个礼呢。”
“那倒确实珍贵。”玉娘让福娘把东西放好,这可算是他们家的传家宝了,留给新嫁娘的戒指都能送给福娘,看来这位三少爷对福娘,不是手段异常高超,就是确实情根深重。
“哎呀,”福娘拉开自己的首饰盒左挑右捡,总觉得里头的东西普通,都比不上那枚戒指价值的一半,耳坠子、钗环那都是外头金银首饰铺里买的;手帕、汗巾子虽然是自己加工,可也太过平常。
不由得就陷入了苦恼之中,求助玉娘道:“我该送他什么好?”
“你怎么问我?”玉娘反问她,“我可和三老爷没谈过,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要我说,瞧他迷你迷得那个样,你就是送个瓜子壳给他,他也能捧在手上。诶别闹,好吧,我正经点……要不然,你就在手帕上写首情诗,又文雅又浪漫。”
一方罗帕寄心知,在帕上写诗,既是思也是诗,他读过书,想来该知道这个典故。
“这个好!”福娘拍掌欢喜,急忙忙就取出自己的手帕匣子,从里翻找,可又愁苦起来,“不好不好,这些都不好,还是该去买几条新的。”
玉娘看她这样,都有些想笑了,手指扣着桌板打着拍子,唱道:“冤家小情郎,凭你一身俊俏模样,倒叫奴儿左右慌张,喜相迎,太过放荡,要拒口,又怕离伤,真真是苦煞奴心肠,白付了这冤家许多,身消瘦,情难当。”
“好啊你——”福娘被她这样凑曲取笑,弃了东西就张牙舞爪冲上前来,两人打闹一会儿,最后还是在鲁婶催促下,才急忙又换了身衣服往外头去赴今日第二场筵席。
下午头一场,是在后堂巷马珍珍家里摆的,为她老娘做寿请了尼姑宣卷,她那里地方狭小,乌泱泱一大群人过去便有些偏转不开身子,大家只在那里略坐坐,喝过茶就商量着去宋家,由陶老爷做主再摆一桌酒席,那边将窗户开了,在堂屋里吃喝,地方又大又凉快。
玉娘和福娘已经轻车熟路,去了宋院,谁知道却没见着钱老爷和谷老爷两人,连带着两人身边的花娘也没看见。
见她们疑惑,珍珍就道:“你们不知道,才刚从我家要走时,就有人来请钱老爷和谷老爷,说是那边什么船主请他们过去,南边的货物有消息了,他们一听这事连等也不等,只托我来告诉你们,说这半个月怕是有事,眼睛哪还有我们哦,看情况怕是现在已经坐船上了。”
“做生意嘛,他们几个眼看着就要挣钱了,哪里肯耽搁时间。”花德多为两人分辩道,他自己虽然没做绸缎生意,可在本地经营着米面生意,也算是有不少身家,所以倒并不像钱适亮和谷博那样急迫。
陶仲宾也点着头赞同,“我估计也是这样,看来不少挣,瞧老钱急成那个样子,我倒纳闷,他也不缺钱用吧,怎么这次不多打听打听就入伙了。”
“你还不知道钱老爷,他还忙着挣钱给自己捐个官呢,当官哟,想想也知道要花多大一大笔,倒是谷老爷,他又不为做官,有啥子好急?”珍珍纳闷道。
“我听说,谷老爷欠了钱嘞。”宋妈妈神神秘秘道。
“这事是真的假的?”陶仲宾也好奇了,这个婆子不得了嘛,什么消息都听得到。
“哎呀,这事你们俩都不知道啊?”宋妈妈干脆坐了下来,仔细分享,“我是听北门那边的胡屠夫讲的呀,他家肉便宜嘛,我跟他多少年的生意了哦,他不是也经常去赌坊,说最近常看见谷老爷在赌坊玩,输的老多了,估计他现在想找点生意好挣上一笔嘛。”
“还算聪明,没有把身家都输进去。”陶仲宾摇摇头,他是不爱赌博的,当初他自己出来闯时就见过那些赌红了眼的人的下场,一上牌桌,就是亲娘、老婆、儿子都能往上压,做的人不人鬼不鬼,便是他起家时有些东西还是从赌鬼手里低价买的呢。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自己手里东西的价值如何,无非是为了快些转手好拿银子再去赌,所以连这也不管了。
想到这里,他便警告起陶叔谦来,“你要敢是赌,我要告诉大伯母的,把你带回家里打死。”
“我不会的。”陶叔谦听陶仲宾这样说,忙站起来,“大哥我肯定不会赌的。”
说到这里,他垂下头望了一眼福娘,向她保证道,“我和他们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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