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还得回到这天上午,那会子张氏正在梁玉琴家和那些个闲来无事的中老年妇人扯闲话,聊到中途,一个比他们稍小几岁的中年妇人便匆匆走了进来。
那孙秀兰一见到中间的张氏,便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哟!庚望他娘也在啊?”
张氏皱了皱眉,她平日里就不大喜欢和孙秀兰凑到一起,不仅是这孙秀兰为人不识进退,狐狸似的,谁见了都得惹上一身骚,更紧要的是那内里的缘由。
这孙秀兰她爹原本是在他们张家败落之前给他们家做了几年活的,那时倒没什么,一个是地主,另一个是奴仆,天然的对立阶级,自是没什么能影响到两家的。
可自从她娘家遭了难,她下嫁到这陈家沟之后,才发现这孙秀兰也嫁给了陈家沟里长她一辈的人,论得亲戚关系,她还得唤这孙秀兰一声五婶。
这孙秀兰见了她这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次次都要上来刺上几句,更是时时持着那长辈的身份傲慢不已。
眼下便是如此了,见了她又是这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话都说不利索。
张氏懒得搭理她,几个同坐的老姐妹也知他们那档子往事,便不会主动提起招人厌烦,何况眼下她那大儿子也算得上是队里有能耐的后生了,没必要为了没皮没脸的人一个讨端着他们饭碗的人的亲娘的不快活。
孙秀兰对这一众人等的鄙弃毫不在意,随意拉了个凳子坐下,缓缓说,“有些人还有闲心在这儿坐着扯闲话,就是不知道他们家的那绿帽子戴了多高了?”
这话是针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张氏见她嘴里的话不干不净的,句句直指她,便也不忍她,问道:“你倒是说说你看见什么了?”
孙秀兰上下扫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并不言语,那模样全然不将张氏放在眼里。
张氏见状,心底更是怒火中烧,站起身来指着她,“你要真有证据就讲个清楚明白,好让我也瞧瞧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确定要我说?”孙秀兰瞥了她一眼。
“你说!”
“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孙秀兰伸出手指了指此刻坐在院子里的妇人,大约有五六个,“你们可都听见了,是她自己个儿要我说的。”
众人见状,纷纷去瞧张氏的脸色,见她理直气壮的模样,便点了点头,算是做个见证。
这时,见得众人点了头,孙秀兰便煞有介事的站起身来,说道:“我刚才从知青点那屋后的树林子里路过,看见你家大儿媳妇和一个男青年坐在里头,那热乎的劲儿可是羞人了……”
这话还没说完,张氏便伸出手打断了,肯定的问道:“是不是那头发有些卷的?”
这时,便轮到孙秀兰惊住了,“这我就没看清了,但他们俩靠的可近了,那男青年还对你家大儿媳妇动手对脚的,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话就是冤枉赵学清了,他不过是将宋慧娟扶坐在了那空地上,起身时又将她扶了起来,至于那多余的动作他是不敢乱动的。
他与她,都深知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道理的。
但这些看热闹的人是全然不会理会的,他们所见的就是动了手脚了,传下去的只会更甚,不会有人想着是否有着其他的原因的。
张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生了疑,但为了他们陈家的脸面又不得不强撑着说道:“那可不是啥外人,那是慧娟的大哥。”
说到这儿,张氏转过身去看上次跟着她回了家的那几人,那几人得了她的眼色,便纷纷说道:“是,我们上次见了……”
“那就是慧娟的大哥,可不能乱说……”
“还说不是你乱说,今儿要不是我们在这儿,还真说不清楚了……”
此时,众人纷纷倒戈向张氏,指责起那乱说话的孙秀兰来,毕竟那孙秀兰的话在他们这儿也没什么可信度。
更重要的是,这事的另一人可是那冷面的陈庚望,他们更没必要得罪他了。
这场闹剧直到这时,才算是化解了,但于张氏而言,她并不是没经过事的少女,早在赵学清第一次来他们家时,她就隐隐的觉着不大对劲了。
现下,她对那孙秀兰的话并非是不信,而是不能信,但想起前些日子他们夫妻俩夜里闹得那么一场,便大约才出了点什么。
心中更是气愤,这宋氏嫁作他们陈家妇,哪儿还有这么多的人断不干净,非得闹着这一句句的流言将他们陈家淹没了不成?
这些原是她没克制住内心的怒火,一回来便对宋慧娟露出那副表情的源头,说到底,都是这宋氏闹出来的。
何况,说到底也是宋氏自己拱起来的怒火,是她非要用离婚威胁自己,这边罢了,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就伤她的儿子,也不知有哪家的妇人是做到她这个份儿上的?
出言不逊,顶撞婆婆在先,损伤丈夫的身体在后,那一巴掌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这般想着,张氏那本已经有些清晰的眼睛又被一团云雾层层笼罩起来,连带着这时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一片,但远不比此刻那屋里的气氛沉重。
此时,宋慧娟早已被陈庚望塞进了被窝,现下意识清醒的她死死地捂紧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两眼紧闭,任由那无声地泪水泪流满面。
那陈庚望见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子,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办法对她说半句他亲娘的不是,只得看着那被被子紧紧裹住的身子。
他知她早醒了,她那颤栗的身子看得他心痛,那偶尔露出来的抽噎声让他心口发紧,他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良久,那颤栗的身子终于恢复了平静,他才敢小心翼翼地撑着胳膊去看,但她的头埋得很紧,很深。
他不敢伸手,他怕她会被自己惊醒,他怕她会对他露出那样讽刺的眼神,他怕她会说出那样无情的话。
他怕……
不知从何时起,他竟觉出了“怕”这样的字眼。
原来,他也是会怕的,怕她再一次离开他。
这样奇怪的感觉,越来越甚,他说不出来也看不明白。
陈庚望看着她身下那凸起的肚子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或许是因着孩子罢。
他缓缓伸出了手,来回扯了几次,才终于将那张脸解救出来,他怕会闷着她。
但那被子紧紧掀开一角,她的身子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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