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各自返回衙署的路上,民部尚书特意等着纪天霞一起走,然后沉声道:“你这样做,必引发朝争。如今国事飘摇,再增争执,只怕一发不可收拾啊。”
“地官啊,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吗?”
纪天霞叹了口气,“没有银子,拿什么赈灾?江淮死了多少百姓?都说数十万人流离失所……我看,这已经是裱糊过后的说辞。如今神鬼复现人间,妖类入朝为将佐者比比皆是,长此以往……呵呵,大祸临头也是无可奈何。”
“驭使仙奴……就是办法?”
“不管他们是撒豆成兵也好,还是点石成金也罢,至少,纾困江淮不成问题。至于说天威震动,劫雷临头,那也不过是灭了几个仙奴。仙奴,奴婢而已!”
“……”
民部尚书沉默不语,他是个脾气暴躁之人,但随着花钱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他的暴躁在收敛。
钱是英雄胆,他作为公家的大管家,兜里比脸蛋还干净,哪来的底气暴躁?
眼馋皇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甚至,上内侍监的一些嚣张跋扈行为,他都能视而不见,只要能搞到钱,什么都好说。
“我只怕那上头的相公们……各有心思。”
“最多不过是诏令边军入京勤王罢了。”
此言一出,民部尚书双目圆睁:“‘龙骧军’要是调回都畿,前线岂非一塌糊涂?”
“‘龙骧军’?”
纪天霞冷笑,“那三位老大人,哪个没有门生弟子?徐望阙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守门老犬而已,根本不值得他们提拔。”
言语粗鄙但直白,让民部尚书一时语塞,半晌,他才道:“如今,能有好消息的地方,真是一个都没有啊。”
“江尾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纪天霞负手而立,沉声道,“尤其是北阳府,悄无声息,我怀疑,汪伏波等北阳府能吏,应该筹谋着什么。或许,我们应该加深联络,以示亲近。”
“不过是操江同知,能有什么影响?”
“多一条退路总没有错的,地官啊,万一都畿沦陷,到时候……总算还有个去处。”
语气中充斥着悲观,这让民部尚书很是不解,一向沉稳行事的纪天霞,竟然变得如此颓丧,着实反常。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都畿的情况,也确实越来越复杂,每日勾心斗角,令人身心俱疲。”
江尾道有什么猫腻……这光景、这天下,还管那许多。
而此刻,正在为二圣祈福的“十仙奴”,让时不时睡眠不好的小皇帝,睡得极为安逸,让太后也是极为高兴,连连道:“不愧是仙家手段,一番讲道,便让杰儿安睡,得此臂助,何愁皇帝亲政之时,不能中兴大夏……”
上内侍监大监赫连无咎正待逢迎两句,岂料安睡的小皇帝突然嘴里说起了梦话。
“你是什么人?”
小皇帝的梦话,让太后有些好奇,看向了神色震惊的“十仙奴”。
忽地,“金鸦仙”掐指一算,道:“糟了,是巡视刑场的时辰到了!”
“巡视刑场?”
太后有些不解,一脸疑惑地看着“金鸦仙”。
一旁“木鹿大仙”赶紧上前稽首行礼,然后道:“娘娘,天界行刑,自有法则运转。定下时辰之后,会有一应流程。先行由监斩官巡视刑场,确认行刑之所并无错漏大碍,之后便有‘天刑枷锁’,拘捕受刑之辈,最后解送刑场……”
如此种种一番解释,也是让上内侍监的阉人们大开眼界。
本以为天界必然是各种言出法随,却没想到,也有森严法度,甚至这法度,还不由哪个人操作,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力量,自动运行着。
哪怕没有天庭……好像也可以运转。
“通常而言,若受刑之辈为大神大仙,必会用来警示人间,告诫人间之主,不可犯同样之错。所以,历朝历代天降血雨,往往都是神仙陨落之故……”
“如此说来……岂不是说那刑场,就在这里?”
“娘娘所言甚是,国运深厚之地,最是能压制神仙法力,也是最容易警示人间的地方。而且……”
不等“木鹿大仙”把话说完,就见小皇帝神情好像有些恐惧,嘴里还不停地喊道:“你……你……你为何吓人……”
梦中,小皇帝本是好奇,见云深雾罩,便四处走动看看。
只是不多时,突然天空中传来剧烈的破空声,紧接着,是一座巨大的祭坛,直接坠地。
轰!!
巨大的动静,震得小皇帝几乎都要飞起来,但他身负皇气,自然贵不可言,贵重则不轻浮,饶是祭坛广大百二十里,也没有将他震飞。
可紧接着,巨大的铡刀,突然也降临,那铡刀锋锐无匹,其上血渍暗黑,便是巨人到了这里,斩头如斩蛇。
而小皇帝惊骇的,不是那祭坛,也不是那铡刀,而是祭坛上空,一个浑身缠绕烈焰的家伙。
此人并非青面獠牙,也不是血盆大口,但是九尺身躯悬空百二十里的祭坛之上,却有着恐怖的威势。
一个巨大的虚影缓缓形成,正是那人自己的面目,虚影脑后,齿轮在转动,那种冷酷无情的意味,瞬间让小皇帝瑟瑟发抖。
更恐怖的是,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小皇帝的存在,缓缓地转过头,俯视着小皇帝。
这一看,自然把小皇帝吓到了,可他平日里高高在上,更有仙奴傍身,原本就有了底气,于是喝问:“你……你……你为何吓人!”
“无关人等,速度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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