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月对身后服侍的宇文国公府的侍者吩咐了几句,那侍者便很快匆匆而去。
“二姐,管她做什么,她愿意丢人就让她丢人去吧。”沈元松见自己二姐好心被那个女人当作驴肝肺,语气便森冷无比。
看来自己不在府里这几日发生了很多事,元杨和元桢居然都和这个女人亲近了起来。
沈元松脸色阴沉沉的。
定安侯夫人见自己都勉为其难给了苏幼月台阶下,对方居然还不识抬举,唇角渐渐渗出冷意:“好啊,看来沈大小姐是胸有成竹喽,本夫人今日就好好涨涨见识。”
她一句话,又把苏幼月抬到了更高的位置,仿佛苏幼月若是表演不能让众人惊艳,就是她过于自信,让人看笑话似的。
周围也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这沈大小姐不是爱出风头么,刚一到圣都就大出风头,今天就让她出个够!
沈老爷忍不住低声呵斥:“你一个乡下姑娘,会什么才艺,丢人现眼,还不退下。”
虽说如今他越来越不满这个孽障,但这孽障一会儿要是闹出什么笑话,丢的还是他们沈家的脸。
几乎是他刚呵斥完,苏幼月就起身,给身后依次而来的侍者们腾位置。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几盏瓷碗和琉璃杯被依次在她面前的桌案上放下。
“这是要做什么?真当众表演做菜呀?”有人忍不住捂嘴笑道。
听到这话,沈老爷脸色铁青,狠狠扫了下袖子:“丢人现眼的东西!”
方氏轻咳一声,面露尴尬:“哎呀,这孩子,也是好心想给大家表演,大家可不要耻笑……”
定安侯夫人眼中的嘲讽更是藏不住了,呼之欲出。
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碰瓷她的女儿!
在众人的眼神中,苏幼月重新坐下,在碗和琉璃杯中或多或少地加了水,而后拿起了先前被她随手扔在一旁的筷子。
这下,她身后的沈元杨都不忍直视了。
她还真打算调出来点什么吃的喝的让大家伙品评啊?
这也太尴尬了,谁表演才艺是来表演厨艺的?
沈元杨刚张嘴想开口,实在不行自己来帮她,耳边就忽然响起一声极其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来不及作反应,一串犹如风铃般的曲音便自那双玉手下流淌而出,这曲音乍一起,如草木清风自青瓷上吹拂而过,似凝墨笔尖在素胚上行云流水,不似奏乐,倒像作画,稍一勾勒,乐曲便流淌出一片天青的颜色。
这一刻,所有喧嚣落下,所有人都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与心情,只纯粹为这天籁之音保持静默。
沈元杨下巴都快掉了,忘记了反应,呆呆地看着那双方才还用几根银针就把人干趴下的手,此刻演奏着仙乐。
那纤纤玉指微顿,忽然又放下筷子,指腹轻沾碗中清水,复而一转,在那琉璃杯口辗转碾磨,乐声骤然从铃音变换得似琴似笛,不变的是那牵动人心的曲调。
只片刻,那手便重新执筷,轻奏出一片江南烟雨朦胧,依稀间,众人仿佛也被拉入了那哀婉怅然之中。
连什么时候苏幼月收了手,他们都不知道,只久久沉浸在乐声里,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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