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惊醒了,靠在床头坐了一宿。
这一夜格外漫长,天过了很久才亮起来,等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时候,谢蕴颇有些恍惚。
殿门被推开时她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来了客人。
“短短五天不见,姑姑真是落魄了许多。”
青鸟笑吟吟看过来,眼神里透着毫不客气的打量,显然谢蕴的落魄对她而言是颇值得高兴的事。
谢蕴并不意外她会来,甚至可以说她其实一直在等长信宫的人,但仍旧被青鸟的话拨动了心弦,五天……上次和青鸟见面还是在含章殿,也就是说和殷稷决裂也才过去三天。
才三天而已,竟然觉得过去很久很久了。
她轻轻搓了下指尖,目光落在青鸟身后,一人身穿斗篷,头戴兜帽,进门后便坐在了椅子上,虽然始终未曾言语,可身份还是再明显不过。
青鸟似是也不敢再让对方多等,讥讽完谢蕴便出去守门了。
对方这才将兜帽摘下来,毫不意外的是太后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哀家今日来,是来给你道喜的,今日早朝,皇帝念王贵人孕育皇嗣有功,下旨晋升为妃,待皇嗣诞生,再行封后大礼。”
她看着谢蕴笑起来,笑容里却满是冷意:“世家养出来的女儿,竟然轻易被一个江湖骗子蒙蔽,简直愚蠢,现在的结果你可满意?”
谢蕴垂下眼睛,她自然是满意的,否则不是白白胡闹了吗?
太后脸色却越发难看,她隐约察觉到了皇帝忽然决定立后和谢蕴脱不了关系,可思前想后却没想到这么做对谢蕴有什么好处,便又将这猜测压了下去。
可不管是不是谢蕴有意为之,殷稷立后都是在和谢蕴被欺骗一事有关,现在的情况对她很不利,看见谢蕴难免会有些迁怒。
而且她今日来,还有另一个目的。
“王惜奴当初被贬斥夺权,就是因为你,如今她高居妃位,又身怀皇嗣,想要收拾你简直易如反掌,他日她册封为后,你怕是还要行跪拜大礼……皇上此举还真是不顾你的死活。”
谢蕴心脏下意识疼了一下,回神后她颇有些无可奈何,人真的是很奇怪,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从别人嘴里再听一遍,竟然还是会觉得难受。
不可思议。
可心口的确是针扎似的难受,她不得不抬手摁了摁,一向红润健康的脸色也难得的白了下去。
太后冷眼看着她失态,心里痛快至极,有反应就好,有反应就会有漏洞,时至今日她仍旧对谢蕴当日所言持有怀疑。
荀宜禄好歹是荀家精心教养的家主,怎么会被苟延残喘的谢家发现踪迹?
而且靖安侯那个人一向谨慎,即便手握兵权,可人都在边境,他当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刺杀世家家主吗?
她满心怀疑,可先前谢蕴一心维护殷稷,她诸多试探反而会陷入被动,倒不如先假装相信诱敌轻视,再致命一击。
她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眼底闪过流光:“真是可惜了,哀家对你颇有些惜才,也不忍你受这般屈辱,但你当初为了帮皇帝已经将筹码都交出来了,哀家素来无利不起早,便是想帮你都下不去手了……”
说着她起身似是要走:“谢蕴,你便在这里安心等着王贵人,哦不,现在应该是庄妃了,等着她的回礼吧。”
谢蕴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虽然闭着嘴没吭声,目光却一直落在太后身上,眼见她真的要出门才慌忙开口:“我还有一个筹码。”
太后心里一跳,来了。
“我知道荀宜禄在哪里出现过,太后若是要寻人,不妨派人去那里看看。”
太后故作镇定,去哪里找荀宜禄的确是她现在最为难之处,当日混乱是自南方而起,自南方北上,所经之处太多了,她只能各处都派了人,以至于如今用人时很有些捉襟见肘,何况为了稳住荀家,她还不能大张旗鼓地找。
可她不能如此轻易就被谢蕴牵着鼻子走:“你说你知道你便知道?若是你随便找一处糊弄哀家呢?”
“先前我被人欺骗,已经将所有人都得罪光了,如今唯有太后还肯对我伸出援手,我如何敢骗你?”
太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施恩似的点了点头:“说吧。”
谢蕴却又犹豫起来:“若是我说了,太后不会食言不管我了吧?”
“除了相信哀家,你还有的选吗?”
这句话戳中了谢蕴的痛脚,她沉思许久才苦笑出声:“也对,罢了,说就说吧……上次我得到的消息是他被靖安侯的人追杀躲进了青州,太后派人去找找吧。”
青州够大,且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太后要找人可要花不少功夫,越找不到她就越会忌惮靖安侯,届时不想和殷稷站在一起都不行。
太后眯眼看着她,似是在衡量这句话可不可信,半晌她忽地一笑:“找人多费功夫,哀家有个更快的法子,只要哀家去一趟青州,凤驾出游这么大的消息,你说他会不会主动来寻哀家?”
第383章 终于尘埃落定
谢蕴不自觉攥紧了手指:“太后此举怕是不妥。”
“哦?”太后轻轻一挑眉,“何处不妥?”
“年关将至,太后青州一行怕是不及折返,何况您一走,荀家怕是会被人趁虚而入……”
“无妨,”太后摆摆手,神情笃定从容,“都是小事,哀家自会安排妥当,只要找得到仲福,什么乱子都能平息,若是找不到……”
她眼神陡然凌厉起来:“谢蕴,到时候你和皇帝可就怪不得哀家了。”
她抬脚要走,谢蕴看着她的背影,脑海里各色思绪翻转,试图寻找到旁的办法说服太后,可很快她就意识到即便她眼下做到了,可消息传不到宫外让人替她周全,那她迟早会露馅。
届时情况会更加糟糕,一场内乱也势不可免。
既然如此……
她眼神逐渐凌厉起来,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请太后娘娘殡天了。
她起身下地,甚至没顾得上穿鞋,随手抄起桌上的簪子便快步朝太后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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