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偷一会儿懒……”
他太疲惫了,话音刚落呼吸就平缓了下来。
谢蕴仍旧安抚地抚摸着他的后脑,脸上强撑的平静却逐渐皲裂。
玉春看得胆战心惊,却怕惊醒殷稷而不敢言语,好在短暂的神情扭曲过后,谢蕴再次平复了下来。
她稍微和殷稷拉开了一些距离,仰起头粗重地喘息。
“姑姑……”
玉春小声开口,谢蕴艰难平复了呼吸,轻轻摇了下头:“没什么……册子你读给我听吧。”
“是。”
玉春不敢怠慢,可拿着册子却犯了难,他不敢高声,怕把皇帝吵起来,可声音低了又怕谢蕴听不清楚。
“安稳读就是,他不会醒的。”
她说着又摸了摸殷稷的后脑,人在睡梦中仿佛有所察觉,将她的手抓进了掌心,呼吸却仍旧平缓。
玉春心下这才定下了神,控制着音量读册子上的东西,上头是荀家在京城的一些暗棋。
世家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虽然每一家都门生遍布,朝堂上也有六成的官位被他们收入囊中,可那些容易引起皇帝忌惮的职位他们却没有贸然碰触。
就如皇宫四门禁军统领,和京都司司正。
这些位置,若是明目张胆标上了某一家的名号,那就不只是皇帝看他不顺眼了,连其他三家都是,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收买,只看谁家有本事撬动这颗棋子了。
谢蕴听着那些名字,脑海里一一闪过他们的职位和家中亲眷关系,京中官吏三千余,这些人大多无关紧要。
“你往长信宫送些参须过去,替皇上问个安,就说宫外事态恶劣,皇上虽惦记太后却奈何分身乏术,希望太后谅解,一旦皇上得空,立刻就去长信宫请罪。”
玉春将话都记了下来,却对这礼品有些拿不准,他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姑姑确定送参须吗?”
“你只管去就是,太后不会怪罪。”
玉春便不再多问,拿着东西去了。
谢蕴靠在床头用力吞了下喉间的腥甜,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吃药,只抬手附上了殷稷的手背:“且等我再多要些东西……”
长信宫里也灯火通明,只是不同于乾元宫还算祥和的气氛,这里一片死寂,宫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若是以往玉春一个内侍赶在这种时候过来,哪怕是代皇帝探望,长信宫人也不会让人进门。
可今时不同往日,萧窦两家那般惨烈的下场,即便没有证据证明是皇上干的,可好处他却是实实在在地拿到了,他已经再也不是那个处处掣肘的小皇帝了。
偏他们荀家又刚刚出了事,若是皇帝不出面周旋,荀家的少主人就保不住了。
故而玉春进门的时候,就连青鸟都堆起了满脸的笑:“玉春公公来了?”
“青鸟姑娘有礼,皇上听说太后晕厥不醒,心里很是惦记,奈何前朝事务繁杂,实在分身不得,只得先让奴才来探望……”
青鸟连忙引着人进了内殿,隔着帐子,玉春俯身请安:“奴才请太后安。”
虽看不见太后的脸色,可她的语气里却透着浓浓的虚弱,显然老来丧子,再加上亲眼看弟弟唯一的儿子成了废人,算是嫡系一支绝了后,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玉春心里唏嘘一声,又说了些场面话,将盒子递了过去。
听说是乾元宫送过来的东西,太后当即命人打开了,看得玉春心里一咯噔,他不是不信谢蕴,只是这参须……
“皇帝有心了。”
太后过于平静的话打断了玉春的胆战心惊,“青鸟,赏。”
玉春一头雾水地接了赏,直到出了长信宫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这参须什么意思啊?
第450章 人命如草芥
青鸟没想到皇帝送来的竟是这么不值钱的东西,脸色颇有些难看:“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嫌咱们给的东西少?拿这参须打太后您的脸?”
太后瞥了她一眼,虽然这丫头是在为她鸣不平,可多少有些目光短浅了。
她正打算教导两句,另一道颇有些绵软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奴婢倒是觉得,皇上嫌少也比将东西退回来的好。”
太后嘴边的话一顿,扭头看了过去,就见姚黄端着药进来了,虽然说了一番颇合她心意的话,脸上却没有半分讨好之类的情绪,仿佛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青鸟的脸色却立刻变了,这丫头凌晨时候就在太后跟前晃,现在又来和她唱反调,这是要抢她的风头?
她十分恼怒:“主子面前,有你说话的份?你在内侍省就学了这种规矩?!”
她怎么看姚黄怎么不顺眼,极想借题发挥将人撵出去,太后却咳了一声:“好了,哀家也不是严苛的人,不必多计较。”
青鸟一口气哽在喉间,脸色比之方才更难看了,好在太后随即便叹了口气,“但青鸟也没说错,这丫头确实没规矩了些,以后就不要在殿内伺候了,去外头洒扫吧。”
青鸟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太后还是偏向她的,她目光有些挑衅地落在了姚黄身上,想和她斗?一个伺候茶水的二等宫婢,也配?!
姚黄脸上却没有半分怨怼,明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没有丝毫回击的意思,俯身谢恩后便退了下去。
青鸟是荀家送进宫的人,太后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怎么都会回护几分,会被责备在她意料之中,但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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