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床头叹了口气,有推门声响起来,她以为是秀秀,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没有旁人,你也来一起用吧。”
秀秀没有言语,倒是脚步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却是一声没吭。
谢蕴闻见了周遭淡淡的龙涎香味道,这才认出来:“殷稷?”
殷稷应了一声,往她身边蹭了一下,却仍旧没开口。
谢蕴隐约猜到了一点苗头,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是不是进展得不顺利?”
殷稷沉默许久才开口:“谢蕴,我们能不能晚一些去谢家?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晚一些吗?
谢蕴垂下眼睛,轻轻应了一声:“好,我不着急……是萧敕跑了吗?”
殷稷这才将详情细细说于她听,说到靖安侯的所作所为时,饶是谢蕴满心愁绪,也没忍住动怒。
“嚣张。”
“不必为他动怒,”殷稷低声安抚,“我已经往京北营发了密旨,着令他们联合居庸关镇守皇城,务必要将叛军斩于城墙之下。”
居庸关是入皇城最大的关隘,只要那里守住了,边境军就进不了皇城,外援一断,哪怕靖安侯是战神临世,也只能是有来无回这一个下场。
谢蕴心知以靖安侯的本事,绝对不会让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可她还是应了一声:“如此,我们就等京北营的消息了。”
殷稷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却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去京北营传旨的清明司暗吏,现在还没有回来。
京北营就在城外十几里处,一来一回也不过一个时辰,不可能现在还不见踪影。
他脸色不由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他强撑着安抚了谢蕴两句便寻了个借口出了门,刚要让人去外头去查探一下,薛京便裹着风雪走了进来。
“皇上……”
“你司中暗吏可回来了?”
“臣正是来禀报此事。”
薛京说着翻开掌心,露出一枚带着血的腰牌来,牌子上清晰地刻着清明二字,正是那暗吏的东西。
“臣刚才在司里处理杂务,有人送了这东西上门,臣意识到不对,立刻派了暗吏去找,结果在城外三里处找到了他的尸体。”
殷稷拳头慢慢握紧:“靖安侯!”
薛京将腰牌收进怀里,抬手一抱拳:“既然知道靖安侯在城外还留有人手,臣这就去查,必定将他们斩草除根。”
殷稷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当下最紧要的,还是通知京北营和居庸关,命左校尉带一百禁军出城,朕倒要看看,楚镇有没有这个胆子去拦!”
“是!”
薛京应了一声,退出去传旨了。
殷稷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解决了这件事而好看分毫,因为他很清楚,此举一出,靖安侯就会狗急跳墙。
若是援军不能进城,他就只能速战速决,用手里现有的力量尽快起事。
可他这般猖狂,手里应当还有底牌,会是什么……
秀秀提着食盒从膳厅过来,远远看见他连忙行了一礼,殷稷收敛混乱的思绪,朝秀秀伸出了手:“给朕吧。”
秀秀很是识趣,将食盒递过去后便退了下去。
殷稷将饭菜一一摆上炕桌,却没动筷,反而隔着面纱摩挲了一下谢蕴的脸。
透过那细微的碰触,谢蕴察觉到了他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又出事了?”
殷稷没有瞒她,只是在她脸侧蹭了好几下才开口:“今天可能是事情解决前的最后一个太平日子了。”
谢蕴微微一顿,靖安侯要行动了吗?今晚吗?
她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谢家抄家入狱时的情形,那天凄厉的叫喊声连云层都仿佛要撼动了,今晚,会比那天更混乱吗?
她抬手抱住殷稷:“我会陪着你的,不管结果如何。”
殷稷失笑:“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这皇城毕竟是我的,禁军和守城军都在我手里,先前我处处忍让,是不愿意掀起内乱,而不是怕他。”
说的也是。
谢蕴压下心里的忧虑,仰头笑了一声:“那就仰仗皇上了。”
玉春在外头敲了敲门:“皇上,长信宫来人了,说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这大约是宫外的消息传了过去,太后怕事情失控才火急火燎地要见人。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殷稷和她碰了下额头才起身:“晚上咱们一起读书吧,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看游记,让玉春找出来我读给你听。”
“好。”
谢蕴含笑应声,等殷稷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她才低头咳了一声,明明喉间的腥甜十分浓郁,帕子上却没沾上多少血迹。
秀秀进来刚好看见这情形,颇有些高兴:“姑姑,你呕血不那么严重了,是不是要好了。”
谢蕴喝了口茶,却怎么都冲不干净口中的血腥味,她摸索着放下茶盏,声音轻不可闻:“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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