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神情尴尬:“抱歉,昨天误会了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井若云低头看了眼自己吊着的胳膊,慢慢又往后退了一步:“没事,一点小伤……我得回去换药了。”
她转身就走,祁砚下意识追了上去:“你伤了手,怕是需要人帮忙,我……”
“不不不用了!”
井若云忙不迭摆手,不留神牵扯到了断臂,疼得脸一白,脚下却仍旧在往后退,“我自己可以的,不劳烦你了。”
祁砚大步上前拦住了她的路:“这么厉害的伤你自己怎么会可以?我……”
“真的不用,”井若云索性小跑着躲开了一些,连半分都不肯靠近,“以前我自己可以,现在也可以的,真的不用了。”
她没再给祁砚说话的机会,一路小跑着朝唐停的营帐去了。
才接好没多久的肋骨因为这份颠簸钻心地疼起来,胳膊也仿佛再次被掰折一般,她额头都是冷汗,脚下却不愿意慢一步。
“你给我停下!”
呼喊声响起来,她脚步瞬间一顿,抬眼朝声音看去,谢蕴迎面走过来,她刚才只是在营帐外头给唐停收拾药草,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弄的,竟然足有一麻袋,她好不容易才分类装好,一抬眼就瞧见井若云小跑着朝她过来。
她当即看得眉心一跳,下意识就开口了。
那一身的伤不是玩笑,没有好好躺在床榻上静养就罢了,竟然还敢跑,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井姑娘,你是真的不知道疼吗?”
她话里透着无奈,说得井若云低下了头,片刻后才讪讪笑了一声:“也没有很疼。”
谢蕴扫了她汗湿的额头,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神却很复杂:“你在殷时身边,过的是什么日子……”
井若云被这话说得顿了顿,有些仓皇地回了唐停的营帐,但很快又被撵了出来,因为里头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他们要准备开拔了。
“去马车吧,我看看你的伤。”
井若云却没有动,谢蕴有些困惑:“怎么了?”
“我,我……”
她有些开不了口,她不想给谢蕴添麻烦,可又不想坐祁家的马车,她怕祁砚要上来的时候她没有资格拦,可一看见他,她就会想起来被他拿刀对着的样子。
“你和唐停一辆马车吧,路上她也好照顾你。”
好在谢蕴很是善解人意,开口解了她的难题,井若云感激一笑,用力点了点头。
谢蕴却又没走,只垂眼看着她,看得井若云有些窘迫:“怎么了?”
“我是想说,你救了我,不用对我这么拘谨,更不用这么客气。”
井若云顿了顿,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晦涩,随即摇了摇头:“是付姑娘你不用对我太好才对,我救你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不救你,我也活不了的,所以你也不欠我什么。”
谢蕴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那字里行间透着的生疏让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片刻后只能扶着人上了马车,细细检查一遍确定骨头没有错位后才再次开口:“你是不是责怪我没有阻拦皇帝见你?”
井若云连忙摇头,她怎么会责怪谢蕴呢?
她哪来的资格?
“付姑娘,我没有……”
“井姑娘,”谢蕴叹息一声,打断了她的辩解,“你当然可以,是我说要保你一命,若是你今天受到任何伤害,都是我的问题,你自然可以怪我。”
井若云像是被噎住了,怔怔看着她半晌都没言语。
谢蕴摸了摸她的头:“祁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伤了你,你也可以怪他,谁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你都可以愤怒,报复,这没什么不对的,没必要忍耐。”
井若云像是头一回听见这种话,满眼都是惊诧,怔愣间嘴里被塞了一颗糖,带着花香的甜意瞬间溢满口腔,也将满身的痛楚都压了下去。
她下意识砸吧了一下嘴角,这小动作把谢蕴逗笑了,将纸包塞进了她手里:“慢慢吃,我还得去照料一下朝臣内眷们,你有什么事就喊唐停,别对她客气。”
“我可听见了啊。”
唐停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正靠在车辕上晒太阳。
因为昨天找人找得久,殷稷难得有良心,让人多休息了半个时辰,此时日头已经出来了,清晨的阳光不算炽烈,照在人身上,给唐停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来往的将士们大都还没成亲,目光不自觉瞥了过来。
她毫不在意,自带一股视万物如无物的洒脱。
谢蕴心里一动:“看来让她跟着你住,很有必要。”
“总觉得你只会给我添麻烦。”
唐停蹙眉抱怨,谢蕴毫不羞愧:“几年前你就说过有事情要我去做,若我没猜错,你那件事可比我这些麻烦多了吧?我都没嫌弃你呢。”
唐停掀开眼皮看她,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显然是被拿捏住了。
谢蕴将一颗糖丢给她:“莫生气,生气伤身体。”
唐停将糖扔进嘴里用力咬碎,咯吱咯吱的动静像是将那颗糖当成了什么人。
谢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抬脚走了,走了这么久,许多没出过门的家眷已经受不住了,她得去安抚一番,可才走了几步就顿住了脚,祁砚就站在不远处,对方没看见她,只盯着井若云的马车看,神情很有些晦涩不明,但看了许久他也没抬脚过去,直到大军开拔,他才回了井若云之前住的马车上。
“人都走了,还看。”
酸溜溜的话自耳边响起,谢蕴一侧头,就看见殷稷靠在不远处的树上看着她,心里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醋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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