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在陈婆婆家里坐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她抱着小樱花就往外走。
巷子的路灯不太亮,江泠月也只管埋头走路。
快步经过一个交叉巷口,莫名有股熟悉的香气匆匆拂过,江泠月脚步一顿,停在漆黑的巷子口来回张望。
小巷悠长寂静,家家户户忙着团圆,路上并无行人。
那香气太淡,也太不真实,江泠月只当自己产生了幻觉。
远处有爆竹声响,怀中的小樱花吓得嘤嘤直叫,她收回视线,抱着小樱花跑回了家。
江家院门大开着,檐下挂两盏红彤彤的灯笼,室内传来春晚喜庆的乐声,吴韵兰站在厨房门口,眼看着江泠月进门才又回厨房端菜。
江泠月边关门边冲里头喊:“过年啦,外公,今年我有没有大红包啊?”
江明鹤在客厅应她:“乖囡快来,外公给你看个宝贝。”
热闹是选择,孤独也是选择。
江南小城的除夕夜,灿烂的烟花照亮环抱小镇的碧水,微风轻拂水面,有涟漪层层推开,破坏了岸边那抹停滞许久的倒影。
春晚的歌舞热烈又喜庆,年夜饭后,江若臻忙着和各方亲朋好友电话拜年,江泠月陪着外公外婆看春晚,目光虽专注,心思却早已飘远。
手机就放在身侧,却一直没有动静,等到春晚互动环节,外婆起身去洗手间,江泠月也忍不住想要拿手机看看。
恰好电话响,是卢雅君。
她高高兴兴和外公打了招呼,开了客厅的门到院子里接电话。
卢雅君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她这些天一直很关心江泠月在家的动态,经常发消息与她联系。
两人闲话了一堆家常,江泠月终究是忍不住想要问:“二哥他回家了吗?”
提起孟舒淮,卢雅君轻叹道:“今年他和舒澜都忙,除夕夜都不着家,这家里冷冷清清的,要是你在就好了,清漪刚才还说想你呢,爷爷那边也是吃了饭就让回来休息了。”
江泠月来不及失落,还认真哄卢雅君:“回头我来陪您过元宵。”
卢雅君自然说好。
她来孟家三十年,人前风光无限,人后冷暖自知,也就是与江泠月相处的这些时间,她才真正体会到有个贴心的子女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可惜,江泠月不是她女儿。
卢雅君依依不舍挂了电话,立马给孟舒淮打了过去。
江泠月收好了手机,一时抬头望天。
明明共享一片天,共赏一弯月,怎么人总要分离?
她收拾好心情往室内走,才刚迈上台阶电话就响了,她匆匆垂眸,看见一个期待已久的名字。
她冲室内喊:“外婆,我出去看看烟花。”
吴韵兰还没应声江泠月就拿着手机跑向院外。
新年到,清漓镇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青瓦巷被照得火红,她一路来到水边,利落下了台阶坐在青石板上,快速按下了接听键。
些许风声裹着他的嗓音从听筒传来,低沉而清冷。
他喊她:“泠泠。”
很轻的一声呼唤,一消她多日的愁。
明明此刻内心欣喜,却又突然忍不住心头的委屈,她哽着声音质问:“孟舒淮,你真的忙到没有时间理我吗?”
还没等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却已经耐不住思念,可怜兮兮地问他:“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远处灯火阑珊,落在碧色的水面,幻化成闪耀的思念随水缓慢流淌。
坐在水边的美人期待又忐忑,一双眼莹亮,望着微风荡漾过的水面怔怔出神。
巷内有炮竹声响,院墙的另一边不知是谁家的小狗追着过年没杀的公鸡直叫,她这边吵闹,显得电话那头格外安静。
“你怎么不说话?”
意识到孟舒淮的沉默有些反常,她的第一反应是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感冒了吗?有没有看医生?还是这几天太忙太累了?还是困了?”
江泠月给出了好几种选择,孟舒淮只需要选择其中一种搪塞就好。
他轻轻呼气,说:“嗯,有点累了。”
江泠月那些委屈的情绪就这样烟消云散,全都被突如其来的关心替换。
“那你要好好休息啊。”她温柔地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再等几天我就可以回去陪你了。”
孟舒淮给出的回应很冷淡,但江泠月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也心疼他这些天的疲累。
她温柔诉说着她的思念,却又克制着自己不要只说思念,她怕情绪太盛,让他负担,让他为难。
她迎着远处的灯火笑得甜蜜,粼粼水光映在她眼底,生动又美丽,她的存在是如此美好,竟能让这冷寂的世界重回温热和鲜活。
有些话在孟舒淮心头重复了千次万次,但当他站在暗处出神凝望水边的人,那喉头好似上了把冰冷的锁,开不了口,也发不了声。
他听她兴致勃勃介绍着外婆的拿手好菜,说他的口味清淡,必然会喜欢外婆做的菜,若是日后来了家里,一定要给外婆捧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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