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儿。
司寇珏似是读出了她的彷徨,便在院门下招手示意,“小筝,快来。”
于是乎,随着这声小筝落地,筝疾步奔去,奔向了她想念良久,却不敢轻易打扰的人。站在司寇珏面前,筝很想像从前一样灿烂地唤一声大姐儿,却在尊卑礼制面前,克制住了自己。
她拱手问礼,“臣妇见过淑仪娘子。”
司寇珏却嗤然冷笑,她抓起太史筝将要拜下的手臂说:“太史筝,你也要这般对我吗?不许拜。”
筝愣在原地,她仿若从司寇珏身上看到了当年圣人的影子。
回手反握上司寇珏,筝也不再学做他们一般,毕恭毕敬。她终是露出笑容,像从前一样,缠去司寇珏身边,“好的,珏姐姐。小筝,遵命~”
司寇珏直说:“你啊你啊,真是一点没变。”
二人挽手进了阁中,筝一进屋就闻到股熏香也盖不住的药味。筝问:“这屋里怎么有股子药味?珏姐姐,您病了吗?”
金典簿跟在后头,刚想出声接茬。就被司寇珏寻了个理由打发出去,“宝寺,你领着人出去吧,我与小筝叙旧。不愿有人打扰,有什么事,我自会叫你。”
淑仪吩咐,金典簿也不好多言,她回眸看了眼搁在众多折子边上,已经发凉的汤药,垂眸离去。
这药啊……
今日大抵也难入她的口里。
人都走了。司寇珏带着太史筝到坐榻边坐下。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史筝的到来,叫司寇珏心中欢喜。此刻的她,面色瞧上去要比早起那会儿好上不少。
她笑着拍了拍太史筝的手背,“都是些小毛病,你不必挂心。小筝,一别数年,你如今可还安好?伯府的日子,可还好过?崔家二郎呢?对你可还贴心?”
筝当是很久未曾与她见面了,但陌生的感觉很快就被,往日的温情驱散。
筝黏在司寇珏身边,应声说:“珏姐姐,莫要挂怀。我一切都好,如今嫁的郎君,我很是喜欢。所以,事事如意得很呢——反倒是珏姐姐你,瞧着这整日宫务缠身,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好,我会的。”
司寇珏从太史筝的话语与眉目里,看得出她如今过得安稳幸福,便也心安。可寒暄的话说完,司寇珏能猜不出太史筝心中所想?
她此番前来,定时有事相求。
司寇珏与太史筝之间无需遮掩,她便沉声相问:“这么多年,都能忍着不来见我一面。偏这个时候递帖子进宫,小筝说吧,找我到底有何事?可不管有什么事,切与我说。珏姐姐会像从前一样,为你撑腰。”
这么多年,司寇珏从未恼怪过太史筝。
她一直都明白她为什么不来,她知道太史筝是为了自己,故意躲着齐鲤元。她怕他总对从前念念不忘。
筝觉得不见便可不念。
可筝却不知,司寇珏却从未在意过这些。于她而言,成为后妃,无关情爱,她不在乎帝王是不是将她垂怜。司寇珏想做的只是竭尽所能,辅佐天子,让元梁长治久安。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权势在握。所以这皇后,她不得不争。
筝坐起身,莞尔一笑。
她这一程虽然自出生起失去母亲,但却收获了更多的善意。圣人如是,司寇珏如是,太史正疆如是,崔植筠如是,齐佳觅他们如是,崔家长房的每个人亦如是。
她觉得自己万分幸运,所以在碰上宝念与崔渐春的孤立无援,她才想要将这些善念传递下去。
筝垂下双眸,跟司寇珏张了口:“何事都瞒不了珏姐姐你。我也确实有事相求,且这件事,事关褚家,我想选后在即,这件事需说予你听,让珏姐姐替我拿拿主意。但在此之前,我想先与你讲个故事听。”
“褚家……”司寇珏表情严肃起来。
科举之后,褚家拉拢了不少新榜进士,并且趁机大肆宣扬太后本是平民出身,故更能理解寒门学子的艰辛。便是靠着这样的形象,褚家在朝中与汴京城获得了不少好感。
反倒有压过司寇家这种世家大族的势头,可司寇家的根基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动摇?更何况,司寇珏是决不允许,褚琦玉那种蠢货拿了那执掌中宫的大权。但若能有丝毫关于褚家的风吹草动,司寇珏定是愿闻其详。
太史筝便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才选择进宫,好给她们加上一道对抗褚家的保险。
司寇珏斟起桌案上的水盏,应了太史筝的话。
“好,你且说来听听。”
司寇珏吐了口,筝便与她说起了宝念来京时的事,由此慢慢展开,直到如今柳愈庚背信弃义后的休妻再娶。筝要的便是司寇珏同情起宝念的困境,司寇珏亦是在她语毕后,陷入沉默。
咒骂柳愈庚的话,想必眼前人已经说了太多。
司寇珏眼下只考虑如何利用这件事,对付褚家。既是他们用虚假的形象去赢得好感,那就用真相,去戳穿他们虚伪的面具。失掉民心的褚家,将不会再有资格与他们对抗。
司寇珏了解太史筝,没有计划,没有目的。她是断不会贸然到她面前开口的。
这丫头鬼机灵着呢……
“小筝,你今日能到这儿来,想必已经有了想法。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司寇珏出言。筝不假思索地说出心中的答案,“我打算叫官家坐镇开封府,亲自审理此事。能直面对抗褚家的,不受丝毫影响的,也只有官家。”
“那小筝你,合该直接寻官家去。”司寇珏戏言。筝微微一笑,“珏姐姐,你我都明白。相识多年,官家其实一直最听的,都是你的话。”
司寇珏心照不宣,她嘴角的笑默默扬起,“好,这事我应你。只是,我有个条件——”
筝惑然,“什么条件?”
司寇珏莞尔答曰:“事成之后,多到宫里走动,我想常常见你。若是将来跟崔二郎有了孩子,也要常带来给我看看。”
“嗯!”
这条件好说,筝心甘情愿,想也没想地应下。
只是谁知,筝还闹腾着往司寇珏身边靠,窗外却忽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怎么都在外头伺候着?爱妃今日的汤药饮了吗?精神瞧着可好些?医官们都来看了吗?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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